“主子,孟先生派青山管家请您过去一趟。”书房外面传来了通传之声。
沐彦卿眉头一皱,孟府和沐府对门而住,往常先生叫自己有事,都是派人和门房说一声就可,怎么今日是青山亲自过来请。
“青山还在等?”沐彦卿狐疑。
“是。”
沐彦卿和青睢对视一眼,“随我去看看。”
沐彦卿到达前厅的时候,青山正站在那里一脸焦急,“公子可算是过来了,快些吧,先生正在书房发火呢。”
压下心中疑虑和种种猜测,沐彦卿没有丝毫迟疑的跟上了青山的脚步,往孟府方向走。
十多年的相处,师徒之间已然亲如父子,听到先生在发火的时候,沐彦卿第一个想法是担心先生的身子受不住,纵然平常时候看着硬朗得很,但年纪到底在那摆着,受气总是对身子不好,至于其他,先生如此紧急要见他是不是要教训他,沐彦卿没有考虑。
“先生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公子待会儿见了先生,态度好些,”青山边走边叮嘱道。
“我懂,”沐彦卿低声回道。
两家离得近,从沐彦卿的书房到达孟先生的书房就那么点儿距离,再加上此时他们走得快,几乎是两句话的功夫,沐彦青就到了孟先生的书房门口。
书房内很安静,一如往常。
“先生,学生来了。”沐彦卿站在门外恭敬回话。
“进来!”书房内传来孟先生的声音,语气中没有怒气,但带着生硬。
沐彦卿推门而进,就像和他们上课的时候一样,先生正坐在书案后面的太师椅上。先生曾坐在这把太师椅上给他们讲史书古籍,仁义道德,礼乐书数,也讲修身养性,总之凡是他知道的,凡是他们感兴趣的,都有所涉猎。
那时候的先生是一个师者,对待他们是温和的——
今日有些不同,先生常年摆在右手边的茶杯,此时被扔到了地上,四分五裂,而孟先生本人少有的表情生硬,看向他时有些眼神之中带着些痛心,似的痛心。
孟先生从来都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他有着读书人的倔qiáng和高傲,也有着读书人的高瞻远瞩和心胸,以前不论他和阿瑜有多么淘气,又在外面闯了什么祸事,先生从来都是一笑置之。
如果他们捉弄人的点子新颖,先生还会夸赞一两句,如果真的做错了,处罚也从来不会手软,但他从来都是镇定的。
不知道为什么,沐彦卿有些不敢看自家先生的眼睛,明明理智告诉他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但心里……
“把门关上,跪下。”孟伯泀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弟子,说道。
沐彦卿没有反驳一句,关上门之后直接跪在了地上,脊背挺直。
“是你做的吗?”孟伯泀问道。
果然——
“是学生做的。”沐彦卿答的gān脆。
孟伯泀一掌拍在书案上,“你怎么敢?你就没想过事情败露,你和身边人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孟伯泀火气上涌,怒不可遏,看着跪在下手的学生,后怕的很,从知道此事一直到现在,后怕一直压在他的心口。
想他初次来到孟府还不足书案那般高,写字尚且要踩着凳子,如今也长大了,人长大了心也大了,这孩子竟然敢做这事儿!
“行动之前,学生已经评估了各种方案,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是最合适的方法,付出的代价也最小。”沐彦卿回道。
恐怕现在很多人都在疑惑沐彦卿为何会这样做,毕竟既然掌握了证据上jiāo朝堂,蔚山王顺理成章就得伏法认罪,提jiāo证据的那人也能在上位者面前露个脸立个功,没准儿还能得到封赏。
既不用付出代价又能得到封赏,谁不喜欢,沐彦卿也不例外,但他不能那样做。
其实之前沐彦卿已经为蔚山王定好了结局,毕竟在这之前他已经感受到蔚山王对他有危险,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家人,他都不能放蔚山王平安回到蔚山,那无异于这放虎归山,沐彦卿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做这样必输无疑的买卖。
为了达成这个结局沐彦卿能选择的路不多,一是探出有力的证据,能够一举击败蔚山王让他俯首认罪。二是暗中动手,让他无论如何也回不到蔚山。
如果再给沐彦卿些时间,他是会选择第一条路的,毕竟当时他已经对蔚山王有所怀疑,孩子掌握了一些边角证据,查出真相是早晚的事情。
但谁也没想到西蒙边防物资被掉包一事突然被爆出来,此事瞬间抢占了朝野目光,在这个档口蔚山王提出要离京回蔚山,盛德帝还欣然放行,那怎么能行?
当时的情况是,沐彦卿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蔚山王参与了这两起事件,他手中的那些所谓证据,不过是在事实的基础上的合理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