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补了一下,云雨觉得画面着实太美。
……
从huáng昏躺到晚上。
夏威夷变成了西藏无人区,徐采薇从箱子底下翻出了她听演唱会买的垃圾望远镜,往脖子上挂,预备看星空。
而其他人显然没有这般好兴致。
没留心眼而穿着短裤上阵,这会,不少人两条腿都给快蚊子叮肿。
云雨正边挠边找花露水,恰好何大爷打完牌回来睡觉,看那整齐的一排排在停车场挺尸的人,视力本就不好的他给吓了一大跳:“你们这是晒肉gān呢?”
其实,他本来想说,还以为误入了哪间火葬场。
但大晚上说这个,怪瘆人的。
关胜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说多了都是泪。”
云雨跟着哭惨:“……这生活一眼望不到头,没盼头啊!”
然而,何大爷非但没安慰,反而反过来吐槽:“年轻人成熟了,终于体会到生活的艰辛,深感欣慰!”
徐采薇竖起耳朵,怄气,差点当场昏过去。
江昌盛走在他后头,护崽子反驳:“别听他瞎胡说。”
何大爷对于唱反调非常不乐意,睨了一眼:“老刘调班要走了,说是老婆女儿在家等着,明天过生日,你还不赶快?”
“快什么?”
“钥匙啊!”何大爷意味深长地说。
说到钥匙,是全公司上下无人不知的梗,现在已经不新鲜。
话说云雨刚来的时候,从面相和说话上来看,总觉得师父凶狠严苛,直到她有一次撞见,江昌盛没带钥匙,隔着门在外头喊开门,吃饭的时候总让同住的刘工等等他,甚至还有一次,人都不在,他爬窗户进去,结果云雨一声尖叫,吓得掉下来,屁股摔了个实在。
但他为人师表,怎么也得顾及点形象。
所以,当云雨惊慌失措跑上前查看他有没有受伤时,江昌盛以一副指点江山的语气将话题带开:“小云啊,天凉了,多穿点衣服。”
其实那个时候,才刚刚过了八月。
眼下,江昌盛一摸口袋,空空如也,心道糟糕,立刻跑过去追车:“老刘,把钥匙给我留一把啊!”
老刘从车里扔出一小串,咒骂道:“老子统共就一把,你他娘后天记得给我开门,不要洗澡一洗就是一个小时,你洗澡还是泡菜噢。”
汽车绝尘而去。
江昌盛捡起钥匙,回屋里换了包烟又过来,随后带上车钥匙,上镇子里给大家买了一箱雪糕。
“最后一箱,镇上的冰柜也快融化了。”
关胜立刻喜笑颜开,调侃道:“江工,这么大方!”
云雨接过时说了声谢谢,倒是没往插科打诨上想,而是打心眼里替老师委屈。之前她无意间碰见徐采薇编制人工费核算表,发现那些持证的年轻人,工资嘉奖多,反倒是老员工,多年不曾变动,吃经验而不会考试,则拿的补贴少。
可经验,不也很重要?
——
雨终于落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漫长的雨季。
项目部稍有资历的老人,无不忧心忡忡。
这对工程建筑,尤其是地下工程来说,实在不是个好消息。
自从有了上次梁端英雄救美的版本故事,现如今稍微和脏累沾边的活,几个年轻小伙子都抢着gān,留下云雨在办公室休息建模。
说实在,云雨并未想到过如此大的善意,因而觉得受宠若惊。
这天早晨,何大爷早上吃了两个jī蛋,一碗牛奶,一个馒头,而后提着一根煮玉米外带半斤煮花生晃晃悠悠走过来。
脚跨进门时,身子后倾,目光乱扫,装作寻人,实际上偷看领导办公室是否亮灯。
人果然没来。
云雨和他打了个照面,悄声说:“今天武经理开会。”
何大爷安稳坐下来,开始吃东西chuī牛。
招了几次手叫云雨过来尝尝,人都推辞,他也不qiáng扭着,兀自开口絮叨:“这雨啊,倒是让我想起九几年那次,也是个夏天,好大一场山体滑坡,当时有个项目就在附近,听说后立刻去前线支援,给搜救队搭建临时设施,谁叫我们有人又有机器。”
云雨问:“您也去过?”
“那会我不在,就质安部那个王老头,当年就在那项目当安全员,他跟我说的,”何大爷哈哈一笑,颇有些骄傲,“那回虽然没参与,但别的我可经历过,小丫头我跟你说,危险是真危险,但自豪是真自豪!”
何大爷这一张嘴,跟开瓢似的,一说雨,这雨愣是没停过,一说比不上哪哪年发大水,新闻预警发布降水量立刻打脸。
下到第三天,晨起时不见半点光彩,整个天空昏暗得如同冬日晚七点。
屋檐滴水不绝,下水道走水响动大得如同安放了一台马达在耳边,房子外雨水如瀑,毫不夸张地说,从职工食堂到办公区统共不足一分钟的路,足够叫人浑身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