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梁端若有所感回视时,她又匆匆闪躲开。
手臂撞到水杯,杯子摇曳,打到架子上的文件,文件散开,探出去的一角轻轻拂动云竹叶片。
就像摇曳的心情,久久不能停。
“庄晴,你对庆源集团了解多少?”
云雨拿起手机,聊天框里的字删删改改好几遍。
网上关于贺雅倩的家庭几乎没有任何消息,除了采访中曾提及过她再婚,和现任丈夫一起创立了这家公司。
庄晴很快回复:“你在查?死心吧,还家庭隐私,她的背景可不是一般的新闻记者敢惹的。”
“噢。”
“怎么,你突然对这个女qiáng人感兴趣,她不会是你偶像吧?”庄晴的消息一条接一条甩过来,“还是你爸……你爸要向新能源进军了?以他人脉,也轮不到你来打听,哦,我知道了,总不至于是你看上她家儿子了吧!”
这时候,头顶上传来一声严肃的呵斥。
——“又在玩手机,逮到扣工资!”
云雨吓得一下子就把手机扔进了抽屉,抬头一看,竟是何大爷。面对这láng狈的一幕,老爷子抿着嘴巴,笑得可开心。
“何老师,你吓死我了。”云雨抚顺心气。
何大爷把鞋脱了,往椅子上翘腿,放下遮光的百叶,舒舒服服享受不那么炽热的阳光,嘴里嘟囔着:“你们这些小姑娘,聊天神神秘秘的,和男朋友啊。”
云雨赶紧解释:“别胡说。”
何大爷乐呵呵,不再逗他,招呼招呼人,张口又开始侃起年轻时候的“英勇事迹”。
非要按辈份算,公司现在的大领导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现今嘛快退休的年龄,不想操那个心,只追求睡个安稳觉,每日坐看云卷云舒。
活那这个岁数,凡事都看得开,有需要就做,没需要便懒得理。
云雨又是个爱听故事的,竖起耳朵一听,就给带偏,活也忘记gān。
每每这时候,梁端就会把一沓图纸扔她面前,:“gān活gān活,你不是说昨天和设计沟通出模型,今天急着要么!”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云雨一听就头疼,建模建了一早上,还不能让人喘口气喽?于是,她往椅子上一瘫,故意说:“好辛苦,不想上班了。”
梁端冷笑一声:“年轻人要多吃苦。”
本来是唱对台,何大爷却在一旁帮着拆台:“我不认可这句话,吃苦不是说多gān活,而是要gān有意义的事。”
云雨立刻顺杆往上爬:“就是,就是!”
梁端俊脸一黑。
“我电话在响。”云雨见风使舵打哈哈的本事是越来越好,立刻指着桌上震动的手机,抓起来放在耳边,假装很忙。
等人回了自己工位,她放下来一看,这才发现是消息提示。
庄晴不喜欢打大段文字,常常两三个字一组就给发出来,以至于整个屏幕左边全是她的消息,硬生生折腾出几十条未读,像是刷屏——
“我开玩笑的。”
“生气啦?”
“真生气?”
“贺雅倩孩子是有,跟现任老公生的,不过听说人在国外学小提琴,年龄应该不是很大,你又不是读的音乐学院,我寻思应该也没什么jiāo集。”
云雨想了想,偷偷打字回复:“乔làng跟她是亲戚么?”
“亲戚?就乔làng那家伙,有脸说么他,还自称oldmoney,对上贺雅倩他连屁都不是。别忘了,这社会是人民的,可不是资本家的。”
庄晴激动,连字也没耐心打,云雨的微信上顿时又刷出好几条语音。
“……对了,小雨儿,你知道他怎么说你的么,酸,酸倒牙的那种酸!我见他一次我呸一次!”
扯上乔làng,庄晴整个人便讲个没完。
云雨转了两段文字,关键的地方多看了眼,心里有了底。庄晴这不靠谱的,说得那么委婉,想必势力雄厚不在于钱。
既然不是亲戚,那乔làng走的时候为什么会忽然提到。
根据庄晴的描述,乔làng这种表里不一,私底下嘴巴又碎的,少不得消息灵通,肯定不是随意提起。
云雨瞟了一眼梁端——
难道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可是放狠话难道不是应该说“老子爹是某某,你给我等着”,然后搬出家长大名?
想到这儿,她不自觉站了起来,视线越过那盆云竹,一眼电脑上的照片,一眼对面真人。
——“那伯母也是工程师喽?”
脑子里忽然涌出那日参加活动时的情景,云雨心里咯噔一下。
梁端这个人平日对自己可谓“气焰嚣张”,“咄咄bī人”,但就是那天,他跟断了翅的鸟,伤了爪牙的猫一样,偃旗息鼓。
她心里想到一种可能。
就在这时,梁端突然回头,看她表情古怪,警惕地打量:“你gān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