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被她怼得张口结舌。
憋屈?
说实话,她曾为不适应的生活苦恼,也为思想碰撞而困顿,甚至因为领导的工作方式而大感头痛,但她从来没因为自己条件好,周围的人不如自己而看不惯,更不会因此觉得憋屈!何况,这不是优势么?出类拔萃也应该更容易才是。
柯柔情绪过于激动,这种站在不同角度的博弈与辩论,没有争个你对我错的必要,云雨只能委婉地说:“大概吧,你说得不无道理,只是,我可能从来没想过。”
听她开口,柯柔好受了些。
看她平日那简单的样子,柯柔把云雨的发言归于不会为自己谋算的包子性格,很快平静下来:“反正,我只跟你一个人说。我每天都告诉我自己,现在咬咬牙,总有一天我一定要调回总部机关,我不比别人差,凭什么在这里风chuī日晒,他们就能朝九晚五,在办公室喝喝茶就算上班。”
云雨顺着她的话,发自内心赞叹:“你这么努力,一定能调回去的。”
——
十点左右,柯柔说有衣服要洗,这个点正好能抢到洗衣房的洗衣机,便匆匆收了东西往宿舍赶。
云雨不好意思再赖在人家的地盘,将书册一卷,“鬼鬼祟祟”往自个办公室探头。
屋子里漆黑一片,只剩两块电脑屏幕发着幽光。
梁端从来不关电脑,说是几个计价软件连带CAD,存的数据多,频繁开机反而容易出故障。
看了看时间,出去làng的徐采薇这会估计回屋,正在洗澡,云雨懒得抢,预备把手头的章节看完再走。
回寝室可没这样的环境,能不被打扰。
办公室后头,正对A区停车场,白炽灯亮起的一瞬,梁端隔着挡风玻璃抬头上望,挪开surface,将座椅调直,开门下车。
桌前看书的人格外投入。
他没有惊扰,而是稍稍退开,退到视线死角,撑在二楼栏杆上,目睹四面的灯火次第暗灭,直至屋里的人起身收拾。
云雨没想到这一看就看到那么晚,出门望了一眼,发现整片办公区黑漆漆,还有些发怵。
屋子里是最后一盏灯,如果关闭,就只剩安全出口的幽绿和应急灯的微光,如果不关,làng费电总是不好……
就在她准备放点音乐,或是找庄晴接个语音时,迎面撞上梁端。
云雨吓了一跳:“啊,你还没走?”
梁端越过她,径自入内,一副匆忙的样子:“回来拿东西。”
这个点回来拿东西?
云雨好奇多嘴:“你不会已经开车回镇上了又掉头吧?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说着,她还扶着门框,东瞅西瞅了两眼。
梁端不耐烦地挥挥手,赶人:“问这么多做什么?不想回去那就多留一会,待会把灯关了。”
云雨被踩了痛脚,转头就跑,边跑边喊:“你记得关灯!”
等她“噔噔”下了楼,梁端抱臂,在桌前站了一会,随即步出,直至目送她离开办公区,回想起她方才溜之大吉的窘样,这才抿唇一笑,回头关灯离开。
☆、016
016
本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检查,许多临时抽查的台账人手不够来不及建立,秦榕跟领导一商量,心说先随便拉一个应付,等之后再补。
哪曾想,总公司的不买账,严格办事。
出了问题,领导自然免不了赔罪,但真正挨刀子的,还是秦榕。
午饭秦榕一口没动,先一步回屋,云雨吃完回去,正撞见她躲在被子里呜咽。
听见开门,那啜泣声已极力压制,可仍掩盖不住。
云雨放下包,尴尬地站了一会,直到被子里的人掀开一角,露出半张梨花带雨的小脸。
其实这也不全是秦榕的错。
想法虽是她提的,但抽查来得急,要求又多,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何况她在公司和项目部之间时有来回,负责的东西又多,工作好几年还人微言轻,又没个徒弟带,项目除了技术又不大重视别的工种,自然是好处轮不到,错事常背锅。
再加上秦榕性子软懦,对谁都和乐,不敢把手头的工作扔出去,加班不说,领导还看不到。
云雨绞尽脑汁,除了会说“别哭了”,“会好起来的”,“别管他们”,“我们会一直支持你”这类jī汤以外,嘴巴真翻不出个花样,最后一泄气,只能手臂一探,虚圈着人给了个安慰的抱抱。
秦榕如释重负。
现在什么都别说,反倒最好。
说些假大空的jī汤,还要疲于应对,毕竟人家出于好心,若是没说到点子上,又相当于二次伤害。
还不如闭嘴。
秦榕吸了吸鼻子:“你快睡会,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云雨往chuáng上一躺,想了想,又支起脑袋:“你一个人老这么担着,不是事儿,难说后头还会不会再发生,你又没生个三头六臂,得想法子解决。下午我们一起合计一下,实在不行……还有何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