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争吵,什么对质,宋明媚发现自己毫无兴趣。她只是去找了律师,第一次开口跟邓柏庭提离婚,就是带着草拟的协议书去的。
邓柏庭措手不及,向她保证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但也说了一大堆她的不是,比如不理解他,不关心他,不够爱他,提出要跟她一起去做婚姻咨询。
而宋明媚就是在这个时候拿到了4C的检查结果,态度坚决地要分。
邓总求也求了,吵也吵了,威胁也威胁了。最后当然还是他心态先崩,光火搬出去,带走了自己一屋子手办和一抽屉名表,离婚的程序也在进行中。反倒是他妈妈和那个45公斤的女孩又找上门来,指责宋明媚伤害邓柏庭太深,前者叫她适可而止,后者叫她不要再纠缠邓总了。
丁之童听得咋舌,说:“这什么人啊?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宋明媚替这二位说了句公道话:“其实也怪不着人家,肯定是邓柏庭跟她们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他,他在我这儿也这么说过。”
“这算什么屁话?”丁之童气死了,“他出轨,难道还要算是你的错?”
宋明媚却说:“这件事,我已经向他道过歉了。”
“凭什么啊?!”丁之童急了,“你可别告诉我你还要在分财产的时候放他一马。”
“那怎么可能?”宋明媚只觉荒谬,“他说我不爱他,那就算我的错好了。但作为他的合伙人,不管是事业还是家庭,我都问心无愧。‘对不起’我已经说了,剩下的就是分钱,分公司,还有孩子的抚养权。这些我都有把握,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不愧是你。”丁之童这才放心,但也知道这一声“对不起”只是嘲讽罢了,她记得在皇后区的那间出租屋里,宋明媚说起老邓,“可还是觉得他好像丁丁”时的表情,以及后来婚礼上的那个玩笑,如今彻底的“不爱”只是慢慢消磨之后的结果罢了。
的确,那段时间,宋明媚时常想起从前。
比如经历了卞杰明那件事之后,邓柏庭给她打的那一通电话,告诉她“墨契”的浏览量超过了1000万,对她说“我去接你回来,你等着我”,虽然他并没有真的去纽约,但那还是她听到过的最让她心动的话。
以及后来,墨契的官司陷入僵局,她从香港辞职回去帮老邓谈判。谈到最后,对方总算让了一步,给了他们比较好的收购条件。
“接受吗?”她问邓柏庭。
邓柏庭心态早崩了,看到这个结果已是意外之喜,说:“我觉得就这样吧。”
宋明媚把话跟他讲清楚:“现在谈到的条件是还可以,但你要知道,卖掉之后就不由你做主了。而且,他们做事就是这种不上台面的风格,虽然给了股份,给了职位,但是你真的看好以后的合作和发展吗?”
邓柏庭啧了一声,说:“这些我当然都明白,不过人家是大厂,就凭我们怎么跟他们打啊?现在有机会出手,落袋为安也好啊。”
宋明媚看着他,却觉得他根本不明白。墨契做得很不错,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而大厂只是想整合起来抄出一个中国的facebook,一口吞下去,骨头都没了。
但邓柏庭显然想好了要卖身,觉得几年的辛苦换一个财务自由的机会就已经足够。
再细想想,连她自己也觉得奇怪,当初明明是她看不上这个项目,觉得处处都是问题,各种调整、包装,都是奔着被收购的方向去的。真的到了要出手的时候,也是她,比邓柏庭还要不舍得。
反倒是邓柏庭来劝她,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反正有了钱,我还可以再做别的。”
现在回过头去看,宋明媚才发现自己那个时候其实就已经开始对邓柏庭失望了。只是在当时,卖掉“墨契”是最合理的选择,就像邓柏庭向她求婚,答应下来,也是最合理的选择。
只可惜,邓总后来再也没有做出过什么。有钱,但是心里虚着,势必需要不断有人捧着他,知根知底的宋明媚反而做不到,后来发生的事简直就是顺理成章的结果。
只可惜,婚姻就是这么难,最初的那一点“心动”早磨没了,剩下的“合理”远远不够。她发现错了,便知错能改。那声“对不起”既是对他,也是对她自己说的。
她继续对丁之童道:“现在就连我父母都当我脑子坏掉了,这个时候还非要离婚。他们跟我说,邓柏庭在你面前都哭了,你还要怎么样啊?”
“他还有脸哭?”丁之童听到也有些意外。
“我生病的事情根本没告诉他,只告诉了我父母。他们一开始还以为是老邓抛弃我,打电话去把他骂了一顿,然后老邓又跑到我这儿来哭了,”宋明媚仍旧是玩笑的语气,这次是真的觉得好笑,“哭了我就要原谅他啊?是听他妈妈的话,适可而止?还是听他女朋友的,停止对他的伤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