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V看起来很累,也很冷淡,但迎接新人到来的大礼包倒是都准备好了,Bloomberg,Factset,CapitalIQ,直接几个保密封jiāo给她,让她自己登录各种系统修改密码。还没等她全部弄完,分配给她的任务就已经发到她的邮箱里。
丁之童看过邮件,一点不出意料,文字撰写轮不到她,也不能碰模型,简而言之就是给JV打下手,比如在彭博机上筛选可比公司和可比jiāo易,找资料,抠数据,整数据库,再做点最基本的计算。
她自然知道新人都是这样,就跟冯晟在jiāo易楼层负责开机关机差不多。但事情上手做起来,不清楚前因后果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就像在看《心慌方》,是个活不过进度条十分之一的群演。而JV显然无意跟她详细解释,她前后问了几次,都只得到一些碎片化的信息,而且那口气还嫌她làng费时间。
丁之童觉得,这简直比她暑期实习的待遇还要差,那时候人家虽然没给她returnoffer,还是学了不少东西的。但初次见面,她也不好乱下结论,只能推测JV刚刷了大夜,脾气比较臭吧。
似乎一转眼就到了下午一点,甘扬的电话来了,面试应该早已经结束,就等着她一起吃饭。
丁之童如梦初醒,发觉自己都快忘了有这么件事了。虽然手机开了震动,但在这空落落的办公区域里听起来还是有些突兀。她赶紧按掉,用信息回复:忙,不能跟你一起吃午饭了。
那边回:再忙也得吃东西啊。
丁之童只好拣他爱听的说:我一会儿买份快餐,争取早点gān完,晚上不用加班。
那边这才没话了,给她一张臭脸:——【
面试怎么样?她又提起不开的那壶。
果然,甘扬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还行。
就丁之童对这人的了解,如果他说还行,那估计就真的是不太行。
她也不好多问,只道:那你早点回学校吧,路上注意安全。
又啰嗦了几句,打发走男友,她转头跟前辈套近乎,问JV:“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结果人家头也没回,说:“不了,谢谢。”
丁之童又想起冯晟开的那个玩笑,果断下楼买饭,本来打算吃汉堡,想起JV是印度裔,说不定是素食者,买了两份沙拉和咖啡回来,一份放在他手边。
结果人家只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还是那句:“不了,谢谢。”
丁之童无奈,多出来的沙拉和咖啡,只能她自己当晚饭吃了。
整个下午仍旧在找数字、输数字和对数字之中度过。虽然两人距离不超过两米,JV跟她jiāo流基本都是打字,不是问进度,就是布置新任务。
又是一转眼,天已经黑下来。她手机开了静音,再想起来看的时候,上面是甘扬发来的一连串的信息——
17:30,我到了。
19:00,吃饭了没有?
20:30,下班了吗?
……
丁之童正郁闷着,耐着性子回复:还没,但是你这样问真的很让我焦虑你知道吗?
发出去之后,就在担心是不是太生硬了,赶紧又追上一句:饭我已经买了,马上就吃,尽量早点结束,爱你。
最后那两个字,她打了,又删掉,再打上去,再删,再打,简直就像是一页来来回回改了十几次的PPT。
不确定是不是太快了?他看到了又会怎么反应?
但叫她没想到的是,信息终于发出之后,甘扬那边几乎同时来了一条:知道啦,我一次说完,记得吃饭,晚了别坐地铁,打车回去,爱你。
她读着这句话,简直就能看到他一口气说完的样子,对着电脑屏幕抿唇笑了起来,像个偷着乐的孩子。
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只是她完全没想到两人之间第一次说“爱”居然是这种场景,如此平淡,充满着加班狗的俗气,却又如此默契,那么让她动心。
第一天的工作,结束在午夜之后。
丁之童完成了所有的任务,检查了文字和数字的格式要求,公式,链接,币种,数量级,还有比率之间的逻辑关系。每一项都查三遍,是真正的三遍,在纸上打勾计数。
她其实是个特别粗心的人,小时候写名字都会漏掉最后一个字。但现在不会了,念书,实习,面试,她已经被训练得能够接受任何形式的chuī毛求疵,甚至形成了条件反she般的记忆。这一定也是因为钱的力量。
检查之后,去JV那里jiāo差,结果还是有批注。所幸只是一部分数字小数点之后位数的问题,而且是他没跟她说清楚。
丁之童改完再让他过目,心里说:怎么样?我比实习生好一点吧?
但JV没表示,仍旧坐在原处,头也不回地对她道:“你可以走了,黑莓和手机保持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