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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甘扬在旁边看着,时而也应上几句,但等到人一走,便找了个机会提醒他,说:“你记着人家爸爸是什么身份,别给我瞎搞搞出国际劳资矛盾来。”

  话是开着玩笑说的,但听者显然很清楚,他不是在开玩笑,即刻点着头回答:“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我这回真的是认真的。”

  虽然“真的”二字加了重音,但甘扬还是不太相信,等到女孩来实习之后,很是留意了一阵。

  小老板倒是说到做到,约饭也总是拉着一帮同事一起,克己守礼。女孩跟所有人都相处得很好,常常找中国同事聊天练习汉语,有时也会找到甘扬这里。

  直到有一天,事情发生了诡异的转变。

  女孩在zingchat上敲敲他,说自己正在写一份作业,读鲁迅的《祝福》有感,碰到几个问题想请教。

  甘扬没在国内上高中,鲁迅读是读过的,阅读理解就没做过,本着伺候好“工会爸爸”的宗旨,一边打开了百度一边说:“你问吧。”

  女孩便问:“小说里的祥林嫂是贺老六买来的妻子,中国人现在还会买妻子吗?”

  甘扬答:“现在当然不会了。”

  那边却发来一个狡黠的表情图,说:“但是你们买越南新娘。”

  甘扬尴尬,以为接下去的话题会往两国关系这些形而上的方向跑。

  结果下文却是:“你愿意买我吗?”

  甘扬怔住,没来得及回复,那边又追来一句:“不要钱。”

  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有jiāo了桃花运的感觉,只在心里飞快地算计着,这个问题要是答坏了会得罪多少人——工会领导,小老板,还有翻译……

  算完之后,他字斟句酌地玩笑:“你是个特别好的女孩,我很喜欢你,可惜我已经卖给别人了,也是不要钱的那种。”

  “谁?”女孩却没放弃,继续往下问。

  答案呼之欲出。

  甘扬想说,丁之童。

  但那是个太长的故事,势必会引出更多的对话,而且作为拒绝的理由也不够彻底。

  最后,他打出了广外院翻译的名号,觉得一定能把女孩镇住。

  果然,那边没再回复。

  甘扬庆幸自己的机智,就像所有冷静理性麻木不仁的资本家。

  但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他脑中尽是缓慢无声的画面——曼哈顿上西的那套公寓,窗外是北美冬季湛蓝的天空,而在房间里,他正抱着丁之童倒在luǒ露的chuáng垫上。

  他记得自己才刚对她说完:那你给我钱,我卖给你,特价让利,而且还免息分期付款,你就说要不要吧?

  而她没有回答,只是侧身看着他,伸手抚摸他的脸颊。

  他于是收了笑,目光渐深,两只手在她腰侧,压到她身上吻她。

  ……

  算起来那是差不多四年前的事了,他完全没想到自己还记得,而且记忆中的画面仍旧如此清晰。他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毛病,距离两人分手也已经过了整整三年。她已经结婚,周末会跟丈夫一起睡个懒觉,直到实在饿了,在chuáng上猜拳,输的那个出去买早餐……一想到这些,他的想象力便出奇的丰富,但想象中的每一种可能都在告诉他,应该结束了。

  跟工会爸爸的女儿聊完,他就去找翻译jiāo代了这件事,翻译表示完全理解,在他离开越南之前,跟他演了几天的情侣。

  假的渐渐变成真的,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只可惜当时越南的工厂已经落成开工,他不常过去了。而翻译接了别的生意,还在那里工作。

  两人聚少离多,他却觉得这种状态很好,因为那时的他真的很忙。难得见面都是好好的,一旦分开,只要人家不找他,他就可以几天不联系。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想起来这一次的空档好像太久了,才发现自己zingchat根本没有登录,上去一看,已经被单方面宣布分手。

  翻译在那上面的签名改成了:我想要一片海洋,你却只能给我一杯水。

  他看了,以为这是在说他没给她足够的时间。

  但小老板却有不同的解读,说:“人家的意思明显是你不够爱她!”

  是吗?不是吗?甘扬不禁陷入沉思。

  遗憾是有的,反省也是有的,他后来又去过缅甸、柬埔寨、印度尼西亚,再也没有遇到过那么好的翻译。

  但每一次反省到最后,他都会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丁之童,自己现在这副回避型人格的死样子跟当时的她何其相似。虽然明知毫无意义,他还是会一次次地自问,如果换一个时间或者境遇,他们之间的结果会不会就彻底不同了呢?

  “回避性人格的死样子?”丁之童一边走一边重复,然后回头看着甘扬,存心问,“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