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时为止,她都只当这是在激发自己的潜力,以为可以用认真苦gān感化JV,但显然她的认真苦gān在JV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所谓FaceTime没事也不能走,待在办公室露个脸,PTTBpretendtobebusy,装作很忙的样子,FILOfirstinlastout,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她也都懂,实习的时候还这么实践过,可遇到JV只能甘拜下风。
这人永远在那儿坐着,邮件几乎都是秒回,哪怕是凌晨四点一封,六点又来一封,不知是一直不睡,还是半夜醒几次专门收信回信?她甚至觉得没见过他站起来走动,不上厕所,不喝水,不吃东西,很可能也不睡觉。以至于怀疑,这人难道是靠光合作用活着的吗?
但不管几点下班,她总是会在十一点左右给甘扬发一条:到家了,好累,睡了。然后跟他互道晚安。第二天午休的时候再通电话,说一切都好,工作很顺利,报喜不报忧。
因为pitch没做完,一周后的chūn节之约只能算了,甘扬倒也不介意,笑嘻嘻地提醒说:“再下周是情人节……”
丁之童在心里算了算时间,给他还了个价:“要不我们还是元宵节那周末见吧?”
甘扬这下不gān了,在那边质问:“丁之童,我约你过情人节,你约我过元宵?”
“那个……”丁之童反正糊弄过去,问,“你不喜欢吃汤圆吗?我就还挺喜欢的……”
“真的,”甘扬摇着头叹了口气,说,“要不是知道你这工作真的是hour很差,我都快怀疑你在纽约另外有人了。”
“胡说什么呀?!”丁之童骂他。
这人却无所谓,想了想又说:“也对,你看不上别人的。”
就是这么自信!丁之童笑出来。
第24章一时间,兴奋与忧虑都有。
2008年的chūn节,也是在加班中过去的。
要说与平常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除夕的那一天,丁之童趁着午休时间,分别给在中美两地的父母打了个电话拜年。
过年出国游的同胞一年比一年多,严爱华那个时候照例在带团。大巴开在高速公路上,趁着团员们上昏昏欲睡,她翻下铁面人防晒面罩,坐到头排位子上跟女儿聊了一会儿。感觉反倒比在家自由,至少不用背着她后来的丈夫。直到车子接近下一个景点,又该下车拍照了,这才道别挂断。
与严爱华相比,远在上海的丁言明话多了不少。
丁之童名校毕业,又在美国找到工作,他少不了要去厂里chuī牛,跟几十年的老同事说:“你们知道M行吗?那可是国际投行,全世界最大的那种,做的都是几十亿、几百亿的生意,而且还是美金。这数字再乘以八,你们算算,得是多少钱……”
“不对啊,老丁,”有人存心杠他,“美金早贬值了,现在一刀乐才七块多人民币。”
人家是对的,2007年的这个时候美金对人民币汇率还有7.8,四舍五入就是8。仅仅一年,已经跌到7.1,四舍五入之后只剩7了。
但丁言明却无所谓,说:“那不管,我女儿在美国挣的是美金,花的也是美金,汇率跌了有什么关系?而且美金总归是美金,跌下去还会再涨上来的嘛。”
老丁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从买认购证开始入市的老股民,听了好多年“价值投资”、“基本面”之类的炒股经,别的没学会,却建立起了一个颠扑不破的qiáng大逻辑,那就是股票跌了焐着不卖就不算亏。
当然也有人捧着他,出来圆场,说:“老丁的女儿是不得了,刚刚毕业,才二十三岁吧,就已经年薪百万了。”
年薪百万,仿佛就是那几年开始流行的词语,2006年金融行业最热,所有人都开始炒股票买基金的时候。后来,股票跌下去了,基金收益率几乎都是负的,这个词倒是热度依旧。
丁言明在外面chuī完,又在电话上跟丁之童笑话别人,说:“老张你记得伐?他女儿同济大学,跟你一样今年毕业,学工科的也找了个券商的工作,不过比起你来还是差远了。老张问完工资多少,还要跟我打听你们单位里有没有洗澡,当是我们这种国营工厂了……”
丁之童听着父亲在那边笑,想说我们单位倒还真有洗澡的。
员工休息室旁边就有个淋浴房,加班加到天亮,直接洗完,再换上勤杂工从洗衣店取回来的gān净衣服,就可以开始新的一天了,省下了宝贵的时间和打车的钱。在淋浴房建起来之前,这种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就回来上班的操作还有个挺仙的名字,叫作themagicturnaround,魔法变身。
话到此处,她没兴趣也没时间再聊,便直接问父亲:股票抛掉没有?
丁言明一听,果然支支吾吾,说慢点再讲慢点再讲,很快也跟她道别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