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还是心平气和地:“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
他语塞,该怎么问呢?你还喜欢我吗?我还能再追求你吗?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最后还是她先开的口:“你家的IPO怎么失败了?”
他噎住,缓了半天才反问:“丁直筒,我们这么久没见,你就关心这个?你有没有良心啊?”
她却呵呵笑起来,嘴里铮铮有词:“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是拜金女。”
他也是豁出去了,抹了把脸反唇相讥,说:“你长成这样也想当拜金女?”
她气结,整个人定在那里,口中喷出白汽,然后哐当一声关上了窗。
“丁~之~童~丁~之~童~”他又叫,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然后就看见底楼的门禁开了,她从里面出来,直冲到他面前,把他扑倒在雪地上。
身下的雪松软得像个羽绒chuáng垫,她压在他身上,两只手捂住他的嘴。隔着一件薄卫衣,他那样真切地感觉到她的体重,手指温热的触感,以及凌乱落在他脸上的呼吸。
“我就想问你一件事……”他在她的手底下含含糊糊。
“什么?”她看着他问。
他也看着她,轻声地说:“你还要我吗?”
几个字吐在她手心,把那里变得湿暖,不像是能被听见的,倒像是渗进了皮肤。
她终于松开手,像是要站起来。他抱住她不让她走,一只手抚摸她的头发,然后扣在她脑后把她压向自己。鼻尖碰到鼻尖,他找到她的嘴唇,微微侧头,侵入得更深。那种温暖和濡湿的感觉与周围的冰冷与gān燥形成如此鲜明的对比,在他脑中刻下深刻印象,像是突然陷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结界,四周静默得只能听彼此喘息的声音。
哪怕是在梦里,他也知道自己只是拼起了几段不同时期的记忆而已,但那却是长久以来他睡得最好的一夜。醒来之后,天已经亮了。
第68章如果让他回到最后一次通话的时刻,他还是会对她说“恭喜发财”,而不是“祝你幸福”。
随后的几天,甘扬过得心神不宁。
丁之童的号码早已经删了,就在他对她说出那一声“恭喜发财”之后。但当他试着回忆,却发现自己一点都没有忘,数字一个接一个掉落出来,倒好像不是脑子,而是手指记住的。
他没敢给直接拨过去,只是在工作的间歇,断断续续地编辑了一条短信,字一个个地打出来,又一个个地删掉,从长篇大论的解释开始,到最后只剩下一句简短的问候:童童,最近好吗?
发送的绿箭头就要按下去,他却又怂了。
如此往复几遍,他gān脆把消息删除,拨出了那个号码。
结果,却发现已经打不通了。还有MSN,删除加阻止,是她给他的待遇。
反倒是这接连不断的落空让他下了决心,一定要找到她,把想说的话都说清楚,就像从前在伊萨卡的小镇酒吧里听到那首鲍勃·马利一样。他不qiáng求结果,只要把话说出来就可以了。
他先上了“墨契”。
那一年,正是邓总的网站最红火的时候,到处都能看见有人在玩这个,曾俊杰还因为虚拟同居的游戏跟老婆大吵过一场。
但丁之童的账号看起来仍旧跟两年前一模一样,除了一个名字和一张模糊的头像照片之外什么都没有。宋明媚在上面倒是个不小的网红,经常发各种金融机构求职小tips,九大行,四大所,波士顿,麦肯锡,在大学毕业生和新社会人当中颇有名气,难得也发一张自拍照,更加成了那些人心目中的女神,关注人数很多,却也有段时间没有更新了。
他给宋明媚发了一条私信,问起丁之童,但一直都没收到回复。也许是没看到,也许看到了存心不回,他不确定。
而后,他又去了上海。
王怡当时已经毕业回国,在华理做研究员。那一年,什么常青藤海guī的洗脑包已经不大灵了,王怡的职称和待遇跟别的phd一样,实验室条件不错,校方还给他安排了房子。他父母家距离学校也很近,每天回去吃饭,才几个月功夫,整个人就明显滋润了一圈。
王怡看见甘扬却是有些意外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人只在视频里见过,当面看到真人,才知道他变了这么多。他们一起出去吃了顿饭,甘扬饭后总是胃痛,吃得很少。
王怡默默旁观,一句话还没想好怎么问,甘扬自己先答了,只说这段时间胃不太好,其实也没什么的。
虽然他也觉得不致于,但有时候还是忍不住瞎想,万一呢?在那之前,他无论如何得把这件事办了,矫情也好,夸张也罢,就算是给自己找个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