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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但到了那个时候,事情终于有了一些改变。

  2011年的年底,她跟冯晟分居期满。最后签字,他在纽约,她在香港,甚至都不需要见面。

  至于甘扬,那就是更久之前的回忆了,她释然地想,也是该让它过去了。

  而且,只因为他,她就不跑了?凭什么啊?再这样下去,她怕自己会早死。

  就是在那一天,她下班之后去买了一双跑步鞋,然后在公寓健身室的跑步机上跑了二十分钟,不知是巧合还是心理暗示的作用,睡了格外深甜的一觉,直到次日早晨被七点钟的闹钟叫醒。

  那之后,她又开始跑步,还jiāo了三个男朋友。当然,男朋友是按顺序来的,不是同时。

  男朋友之一,是在那个“地摊货网站”项目上合作过的律师,比她大几岁。两人相处了几个月,因为工作关系,全程地下情。两人年貌相当,背景相似,似乎应该发展出一段佳话,但最后的结果却是不了了之,互相ghosting。

  男朋友之二,是次年另一个项目的客户,一家旅游网站的股东兼高管,跟她同年,欧洲留学生,户外达人。两人又相处了几个月,还是因为工作关系,全程地下情。本来说好等到项目结束,丁之童休假,跟他一起去旅行,但最后的结果却也是不了了之,互相ghosting。

  第二段出了点小小的意外,地下情叫秦畅知道了,倒是没跟她上纲上线地谈职业操守,只是给她介绍了个心理医生,叫她去看看病。

  丁之童不以为意,觉得自己的状态已经调整得很好,体检报告里上上下下的箭头没有了,可以用30分钟跑完从上环到中环码头的五公里,配速每公里6到7分钟之间。但她不求速度,也不和别人比,只是用这段时间放空自己,闻一闻海水的腥气。

  但既然老板发话,她不能不去,规规矩矩约了一个短程的咨询。心理师是个英国中年人,总是穿着牛津布衬衣和卡其布裤,看起来像个大学老师,也让她有种熟悉的舒适感。后来她才知道,秦畅也在那里做咨询。甚至还调侃地想,秦畅面对这个人会不会有种错觉,好像自己对自己讲心事。

  她坦白了几段恋情的开始、经过与结束,心理师给她分析,说她的恋爱似乎是有一个pattern的,总是先是遇到某种困难,然后喜欢上那个对她施以援手的人,好起来很好很好,散起来也散得飞快。

  丁之童大悟,深以为然。

  但心理师还另有看法,又说这种pattern显然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她一直在试图重复某一次恋爱的模式,如果不能妥善解决那一次遗留下来的问题,她很难进入新的长期关系。

  这一点,丁之童不敢苟同,那个疗程结束之后,就再也不去了。而且,没有长期关系又如何呢?这根本并不是一个很大问题,也不一定非得解决。

  那是2013年,她二十八岁,年初刚拿了丰厚的奖金,一月份升上VP,二月港马中签,顺利跑完了十公里。

  那一年的十公里赛道从港岛东区走廊出发,到筲箕湾折返,然后经由维园道,告士打道,直至铜锣湾维多利亚公园终点。

  与伊萨卡和纽约不同,哪怕在二月,香港也是湿热,而且因为地势起伏,城区内基本都是水泥马路,公路跑中最硬的那一种。

  她记得自己呼吸沉重,每一口气似乎都带着海风的腥咸,但那种把身心推向极限的感觉,以及跨过极限之后迈出去的每一步,都让她结结实实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存在。

  最后冲线的时刻,丁之童觉得自己的人生终于走回到了正轨上。

  她满意她的工作,尤其是收入,也喜欢香港的气候。

  还有男朋友之三,是在2014年,她跑港马半程的时候认识的。

  在终点合影的时候,他走过来对她说:“我不想显得太猥琐,但是你的腿真的好美啊!”

  同样的话要是由别人说出来的确有些猥琐,但他只是个香港中文大学的学生,胜在年轻,还半红着脸。

  于是,他们十分愉快地相处了几个月。直到初夏,有一次,他约她去中大的山上跑步,跑完之后在步道旁的水池里洗了把脸,整个头浸在水里,再甩掉头发上的水。她在旁边看着,忽然就想起来了,甘扬也喜欢这么做,她还给这套动作起过一个名字,叫“狗式洗脸”。

  她几乎立刻就想要结束。

  正好一个新项目开始,她趁着做globalmarketing的机会,一个个城市地飞,又把人家ghosting了。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不得不承认心理医生是对的。

  后来,她也觉得自己做得有点不地道,回到香港之后,又郑重其事地去跟人家分手,反倒被当作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