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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仁像是在做一个很漫长的梦。
他回到了现实世界,过着一如既往无聊却又朴实的生活,上着令人乏味的课程,谈了一个很爱他的女朋友,大学一毕业,两人却因为现实原因不得不分开。
此后几年里,秦仁努力工作,从最初的小职员,混成了令人信赖的老员工,最终挤掉了竞争对手,成为了年薪近百万的营销总监。
与秦仁结婚的人出自音乐世家,更是一名小有名气的钢琴家,两人是通过相亲认识的,单纯只是出于互不干扰的原则结合在了一起,婚后他们有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小孩们长大,成家,秦仁和她的伴侣也逐渐老去。
临终前,秦仁躺在病床上,滴滴作响的仪器成了儿女们啜泣声的伴奏,带着他的意识逐渐消散。
【不……可能!】
忽然间,秦仁渐渐模糊的意识变得清晰无比,一道凭空出现的缝隙割裂了他的视野,而缝隙本身在不断放大、扩张,终于展露出隐藏在内的眼瞳。
瞳孔的眼白部分布满血丝,瞳仁却如同深渊般漆黑,眼角处,还在不断地往外流淌着暗红污浊的液体。
直到这时,秦仁才想起了一切。
他并没有回到现实世界,而是被一只巨大的手捕获,带到了混沌之中。
秦仁想要挣脱,但却发觉他无法驱动他的四肢,甚至连声音也无法发出一句。
我要死了吗?
秦仁直视着面前的巨大瞳孔,前所未有的恐慌遍布了他的内心,可在那之后,他又突兀地感觉到自己身体“回到了”他的掌控之中。
【你为何如此普通?】
声音直接在他脑中响起的,对此,秦仁决定谨慎作答。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我就是我。」
意识到他和眼瞳间有着绝对的实力差,秦仁并没有盲目逃走,唯有冷静下来,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幸运的是,至少目前为止,面前的眼瞳似乎对他没有恶意。
【像你这么普通又平凡的人,为什么会参与进来?】
「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瞳孔所说的话让秦仁感到莫名的烦躁,这烦躁的感觉如同一股火苗在他胸口处燃烧,不过他的理智最终还是制止了他的情绪,抹杀了他与面前不明来历的眼瞳产生冲突的可能。
因为秦仁并不觉得自己打得过它。
【是谁让你参与进来的?】
「参与什么,你总该告诉我个大概的方向,不然我怎么回答你?」
在面对这个真身不明的家伙时,交流恐怕就是秦仁唯一的武器,他必须问出更多的话,来确保他不会遇到更大的灾祸。
也不知是不是理解了秦仁的请求,瞳孔沉默了,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重新与他对话。
【谁让你来到这个世界的?】
眼瞳换了个说法,倒是让秦仁感觉到简单好懂了不少。
「我不肯定,应该是哪个神明吧?」
可秦仁却没料到,他的这句应该没有任何问题的话让瞳孔瞬间暴动。
【你说谎,你身上有他的气味……是他!是他将你拉扯进来的!】
「你说我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秦仁细思极恐,按照眼瞳所说,难不成他在不知不觉间被某个不知名的存在算计了!
那人会是绪夜吗?
他来到这个世界,难不成是不知道谁策划的阴谋?
秦仁的脑中,问题一个接一个浮现,但瞳孔却并无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发出了如同发自地狱深渊的哀嚎。
【我好恨啊!好恨啊啊啊!】
顷刻间,从眼瞳两端流出的血液泛滥成灾,眼看暗红腥臭的液体从脚跟蔓延至膝盖,又提升到他胸口乃至下巴,秦仁更是急迫,却一直没有放弃过求生,可他的脚却始终与地面连接在一块,完全无法逃脱。
秦仁只能忍受液体盖住他的全身,纵使他能够屏息许久,那极具侵蚀性的液体又使得他的鼻腔以及每一寸肌肤如同被火烧般灼痛。
他始终在奋力挣扎着,想方设法挣脱脚边的束缚朝上方游去,但他剧烈的动作又让他屏气的极限到来得更早。
最终,无法抵抗、无法逃离的秦仁在深邃的暗红液体的淹没下失去了意识,却在彻底断片后又迅速清醒过来,双腿一软的他,趴在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空气,更是拼了命地想要将刚才那种讨厌的窒息感和灼烧感驱逐出体外。
而这时,早已走到了望室面前的珂朵莉回过头,一脸狐疑地望着他。
「你怎么了,快来啊。」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
秦仁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又晃了晃自己的手臂,确信这就是自己的身体无误后,他二话不说跑到珂朵莉面前,双手紧紧扣住了珂朵莉的双臂。
「珂朵莉,我刚刚是不是被抓走了?我……」
见珂朵莉露出痛苦的表情,秦仁又立即松开了双手,再为自己上了个净化术,以求让自己冷静下来。
「对不起,我刚才可能看到了幻觉,没弄疼你吧?」
「我没事……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们进去吧。」
诚然,秦仁不会真的将他看到的一切当成是纯粹的幻觉,但为了不让珂朵莉担心,他也只能这么讲。
很快,在光明、小白还有珂朵莉的合作之下,了望室的屏障被突破,秦仁一行踏入其中,却是什么变化都没看到。
正当秦仁对此感到奇怪之时,了望室的门突然自发地关上,吓了一大跳的珂朵莉连忙抱住了秦仁的手臂,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相当频繁而又急促的脚步声!
「来了!鬼来了!」
秦仁现在能做的,也只有为珂朵莉提供臂弯,同时让光明和小白准备好释放净化的力量,来驱散门后逼近的威胁。
眨眼间,门被推开,在秦仁的命令下,光明和小白同时出手,高强度的净化光泽将跑进门内的尼娅笼罩在其中,她刚舒软地呻吟了一声,就软趴软趴地瘫倒在地。
「尼娅!」
再次见到尼娅,珂朵莉别提多高兴了,立即将意识朦朦胧胧的尼娅扶起后,掸去她身上的灰尘,就将她拥入怀中。
等尼娅回过神后,她不断挥着手向秦仁求救,却被秦仁果断地无视了。
他可不打算打搅珂朵莉的雅致!
「我总算找到你了,你还好吧?没受伤吧?」
「哈?你也在找我?」
尼娅懵了,一对美眸眨巴眨巴地反复闭合,似乎不是很很了解珂朵莉的意思。
「对啊,突然就找不到你了,我还以为你被鬼掳走了!」
「鬼,哪里有鬼?!不要吓我啊!」
尼娅吓得缩起了身子,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强行从珂朵莉的怀抱中挣脱开来。
「对啦,我也找了你们好久!你们去哪儿了?」
「我们?我们一直在找你们啊!!是你们去哪了!」
不像过于欢喜而失去了冷静的珂朵莉,秦仁倒是听出了些别样的意味。
「尼娅,你是说你们找不到我们?」
「对啊,今天一天都没见到你们,我敲你们门也不回我,所以我就和大家一起来找你们了,一直找到现在!」
得到尼娅的回答,秦仁沉思数刻,随即又注意到浮空艇之外只剩下璀璨的繁星与皎洁的明月,雾气早已荡然无存。
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了一天!
「尼娅,雾什么时候散了的?」
「什么雾,今天有起过雾吗?」
「不是啊,刚才为止不都一直很……雾呢?」
珂朵莉这才反应过来窗外的异变,两相对比之下,遇到诡异事件的并非是尼娅他们,更像是秦仁和珂朵莉!
「所以说,是我们两消失了?」
「对啊,我刚才不说了吗!」
尼娅叉着腰,倒是有几分硬气,而后知后觉的珂朵莉则一阵后怕,看着秦仁的眼中更是充满了惶恐与困惑。
至于秦仁,则想到了更多。
虽然不敢肯定,但是他们两个遇到了先前的事件,在秦仁看来绝对和那个诡异的眼瞳有关联,至于它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回来,秦仁就完全没有头绪了。
经过这一番遭遇,一直被他有意识地忽略不去想的问题,又一次冒出心头。
像他这么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为什么会穿越到异世界?
本来他还想把这当做是神明对他开的小惊喜,但事实绝非如此。
用那眼瞳的话来讲述,他来到这个世界绝对不是偶然,而是被迫“参与”进来的,只可惜直到最后,他都没能弄清楚他究竟参与进了什么之中,更没有得到更多那个算计他的人的情报。
谜团接踵而来,缺乏更多线索的秦仁却只能将之暂且搁置,属实让他感到憋屈。
咕——!
打断秦仁思路的响声,来自于尼娅的肚子。
「肚子饿了……嘿嘿。」
就和她所说,尼娅几乎一天都在找他们,连平时绝对不会错过的吃饭时间都跳过了,现在肚子更是止不住地在投诉。
虽然在楼上吃晚餐也可以,但秦仁在收起哥布林后,还是选择了和两名女生以及小白一起下到餐厅用餐。
他们出现,也打消了飞鸟第5班成员们的担忧。
晚餐过后,各自回各自的房间。
秦仁进入房间中后,回想起前不久才看到的那个扭到脚的女生,顿时有些抗拒躺到同一张床上,随即又进入洗浴间洗把脸,却发现那面大镜子已消失不见。
「至少把镜子留下啊。」
无奈地抱怨了一句,秦仁舀起冷水泼向脸庞,再用毛巾擦干。
再次看向前方时,也不知是不是谁听到了他的抱怨,那面大镜子居然又一次出现。
「别这么灵验吧……」
叹了口气,秦仁召唤出光明相随,出了洗浴间后第一时间看向窗外,而外界的星空居然又一次被雾气所掩盖。
咯咯咯——!
几乎在敲门声响起的同时,秦仁就将门打开,站门外的,依旧是那穿着睡衣的尼娅。
「我能来找你聊天吗?」
「进来吧。」
在尼娅进入房间后,秦仁让光明守在门口,才慢悠悠地回到床边。
「你是不是有什么在瞒着我们?」
让秦仁对尼娅产生怀疑的关键还是今天遇到珂朵莉时,她说尼娅在吃晚餐的时候就不知所踪了,而他撞上那一系列诡异的事宜,也是在与她见面之后才发生的事。
尼娅的行踪过于可疑,而秦仁向来不相信巧合,有的只会是各种必然。
「哇塞哩!你怎么知道的?」
「你真的有东西瞒着我们?」
「我偷吃她蛋糕的事,你可别告诉珂朵莉姐姐!」
「我说的不是这个!有没有其他的?!」
被秦仁忽然加重的语调吓得一震,尼娅眼眶忽而就湿润起来。
「什么嘛,你就知道欺负我!」
哭唧唧的尼娅直奔门口而去,秦仁半起身想要追赶,但目光又立即被一道突然出现在房间中的虚影吸引,以至于脚步突兀地停顿了下来。
「光明,照他!」
得到秦仁的命令,与尼娅擦身而过的光明释放出足以笼罩整间房的庞大法阵,可净化之光却无法将虚影驱逐,在光明的反馈中,秦仁得知虚影甚至比屏障更具威胁,光凭它的力量根本无法影响到它哪怕一丝半点。
而这时,本来还想离开的尼娅反过来跑向虚影,伸出手就揽住了它。
「老爹!你怎么在这?」
「老爹?!」
这虚影居然就是飞盗岛的老爹,可他为什么,又如何以虚影的状态出现在他的房间?
「请不要责怪尼娅,是我将你和那小姑娘关起来的。」
「你是那眼睛的同伙?」
秦仁的直觉告诉他,想要知道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就必须再见到那眼睛。
既然是老爹促成了那一切的发生,说不定藉由老爹的力量,他就能进一步见到那只瞳孔,念想至此,秦仁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让面前的老爹再次唤出瞳孔,然后建立交流!
只可惜,现在却无法实现。
「我在飞盗岛等你,请尽快过来,拜托了。」
仅仅留下这一番话,老爹就如同飘烟般消散,而秦仁注意到窗外的浓雾也再一次消退,显然,那老爹,和浓雾的确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尼娅,刚才对不起了。」
「哼!我回去了!」
尼娅并没有那么容易消气,可这难不倒早已摸清了她性子的秦仁。
「要不我给你介绍多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比如说地铁啊,高铁啊,直升飞机啊什么的,你想听吗?」
尼娅虽然还背对着秦仁,可至少没有如刚才那般直朝门外跑去。
这是一个好趋势!
经过秦仁一系列交通工具科普后,尼娅终于消了气,还不时要求秦仁翻找手机图库给她看以满足她的好奇心,秦仁一一照做,终于哄得她面带笑容。
时机差不多了,秦仁终于抛出了问题。
「你老爹怎么会是刚才那个样子?」
「什么样子?」
「就和鬼一样身体都是半透明的啊。」
「老爹就是老爹!才不是鬼!」
意识到这个话题无法顺利进行下去的秦仁,当场决定换个思路。
「你能不能告诉我更多关于老爹的事啊?毕竟我们明天要去拜访他,我想多了解他一点。」
「老爹啊?他很好人的,大家都都很尊敬他。」
说完,尼娅朝秦仁眨了眨她的大眼,秦仁这才意识到她已经介绍完了。
「……还有吗?」
「有啊!老爹有时候会消失好久,但是我知道,他一直都在看着我们!但鲁加他们都不信,都说是我在说谎!」
尼娅顺势抱怨起飞盗岛其它居民来,语气虽然恶狠狠地,但表现起来又那般软乎软乎,让人有种想要捏她脸蛋的冲动。
「还有吗?」
「老爹不喜欢吃卡帕肉,明明那么好吃,真是奇怪!」
提起卡帕肉,秦仁这次去飞盗岛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口福再吃一次,那个味道实在让他甚是想念。
然则,现在并不是被卡帕肉的话题分散开注意力的时候。
「还有没有?比如说有什么在你看来特别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了,你问这么多干嘛?」
「我只是想多了解一点你老爹的事而已。」
「真的吗?」
见尼娅开始起疑,秦仁即刻决定提问到此为止,随即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再从脑海中挑选几个老少咸宜的童话故事为她讲述,直到哄得她昏昏欲睡,秦仁又为她铺好床铺。
当尼娅睡着后,坐到沙发上的秦仁视线一直锁定着窗外,仿佛想透过这夜空观测到什么似的,而答案,也只有他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