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日】
桃乐丝睁开了眼,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她怀疑是否已经已然夜深,抬头看向上方的她,却恰巧被一滴冰冷彻骨的水滴滴在脸上,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这是哪?」
手往前方探去,桃乐丝意外地触碰到两、三根冰冷的柱子,用指关节敲之,顿时响起几声咚咚声,她又将四周摸索一遍,在左手边有一部分柱子并不牢固,推拉时会发出咔啦咔啦声,像是门,明显能够被打开,却被一道扁而平的金属锁从外头给锁上。
桃乐丝又高举起双手,先前从上方滴落的水滴让她看到了希望,只可惜那不过是一个比拳头还小的缺口,她只是很恰巧地被水滴给滴中罢了。
「我怎么被关着?这里是哪?!有人吗?」
在这绝对幽暗的空间中,唯有回音回应着她的疑问,她的恐惧也随即逐渐放大,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一旦有声音传出,便死死盯向那个方向,身子更是缩到笼子的角落,尽可能捂盖住她熬人的胸围,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不安。
「我不会被哥布林领主抓了吧?我不会也要被那群哥布林给……?!不要,不要不要!」
桃乐丝所熟知的哥布林,并非阿卡玛尔森林那群和善的住民,而是与秦仁所知道的一般,尽是欺善怕恶的恶徒。
落入到那样的哥布林手中的女性的唯一下场,她清楚得很。
「放我出去!」
「救我,有人吗?救我!」
「求求你,谁都可以……放我出去!」
几番折腾,也只是确认了此地只有她一人的事实。
「怎么会这样?」
咕——!
她的肚子时不时发出咕鸣,原本水润光滑的嘴唇也变得干裂,待在这个笼子里,她的时间观念已经变得模糊,想来也没必要再去在意。
也就在这时,桃乐丝忽然看到笼子外多了一点光亮,她又擦拭了自己的眼睛,确认到那光亮越来越接近自己时,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如同引擎一般轰鸣。
「有人吗?我在这!」
终于,手持火炬的存在来到了她面前,但它却是桃乐丝如今最不想面对的生物。
哥布林。
「唧唧唧唧啊!唧啊!」
火光照耀下的哥布林,眼神里的阴狠与邪银全数一览无遗!
桃乐丝一脚从金属栏杆的间隙踢出,哥布林却在躲开之余,用手扣住她的脚腕,唧啊几声怪叫后,又伸出它那发臭的舌头,在那让人作呕的涎水滴落在她脚背之际,桃乐丝强行挣脱哥布林的束缚收回长脚,可怪笑着的哥布林又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
就在钥匙插入锁孔的那一刹那,它被突如其来的断刃刺穿脑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径直倒在地上。
在桃乐丝一阵惊慌中,饿鬼冒出头来,从地上捡起火把后,火光也映照出他此时凄惨的模样。
他面目全非不说,身上还有几道伤口正往外飚着血,从地上捡起钥匙串后,饿鬼将钥匙丢给桃乐丝,他则坐在一边的石头上,状态看上去相当糟糕。
「你还好不?」
「还死不了,这群哥布林下手真够狠的。」
「能活下来就好,找到出路没?那死鬼呢?」
「不知道,说不定已经死了。」
生死不明的荼罗三就像是一颗大石头一般压在桃乐丝心上,但一想到自己刚才差点就要被迫与哥布林进行特殊接触,担忧又立马转化为强烈的恶心感,她捂住嘴干呕几次,却无法吐出来哪怕一点残渣,只在地面上留下几滴唾沫,就调整好了状态。
「走吧!我们先逃!」
饿鬼点点头,用不知哪里来的破布按住伤口的他,连走起路来都一撅一拐的,桃乐丝则拔出插在哥布林后脑勺上的断刃,以防万一。
两人在阴冷潮湿的路面上走了不知多久,终于来到了分岔口,除了他们两人来时的那条道外,还有三条通向未知区域的路径。
「走哪边?」
「你知道的,我的宝贝都不在,你来决定走那边吧。」
饿鬼出行都会背着一个大包裹,里面放着他的各种工具,但现在估计已经落入到那群哥布林的手里,自然也就什么都不剩下了。
「那好,走这边!」
桃乐丝所指的是一条上坡路,也是三条路径中唯一一条上坡的路。
顺着这条道往上走,两人不知疲倦地行走了不知多久,最后却被石壁挡住了去路。
「死路!居然是死路!」
桃乐丝心急如焚,一拳轰在石壁上,坚硬的石块反震得她手部发疼,显然也不是什么幻术一类的存在。
「往回走吧,还有两条道。」
饿鬼适时地提醒了一句,只是他的声音越来越轻飘飘的,估计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走下坡路比来时走上坡要快上不少,加之两人又担忧会遇上哥布林,行走速度更是提升了几个档次。
当他们回到岔路口之时,桃乐丝片刻不停就选择了最右边的通道,可幸运女神又一次离她而去,在她和饿鬼进入该隧道后大约十分钟,后方就传来了急促的、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是哥布林!」
「被发现了?!」
桃乐丝拔腿就跑,却发现身后的饿鬼已经放弃继续走动,转身背对她之余,将火炬交付到她手里,然后接过断刃。
「你走吧。」
「那你呢?」
「我的身体怎样我自己清楚,我给你争取时间。」
「……谢谢。」
脚步声越发逼近,桃乐丝还是选择了独自逃走。
道路依旧在往前方延伸,后方的脚步声在停下还不到一分钟就再度续上,桃乐丝更是拼了命的跑,哪怕脚底已经因为剧痛而麻木,哪怕大腿因为抽筋而发疼,她都没有停下脚步,一直到她走出了这条通道,来到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为止,才停歇下来。
「这里……呼呼……是哪……」
放眼望去,地下空间的正中央有一座高台,高台之上,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占据其将近九成面积,而高台中央放置着一张镶嵌了各式宝石的巨型宝座,宝座上似乎坐着一人,可在那人周遭,却又站着三人,其中一人的背影,桃乐丝怎么看怎么熟悉!
「荼罗三?」
砰嗒砰嗒砰嗒!
桃乐丝往回看去,身染鲜血的哥布林已经逼近,她不得不沿着身侧的小道一路向下,却发现小道的尽头,是一片墨绿色的深渊!
「哥布林!全是哥布林!」
饿鬼之前所提到的数百万哥布林,竟不是他的虚妄之言!
桃乐丝已经跑不动了,且不说她身体是否到达了极限,在这般前有深渊后有追兵的前提下,她再能逃又有什么用?
「完了,一切都完了。」
两抹泪痕划过她绝美的容颜,在哥布林彻底追上她,并抓住她的时候,她的脸上空余痴笑,她被追赶而来的哥布林抬起,随即走下底端,在墨绿海洋中漂浮,最终又被送上了高台,丢到荼罗三的身边。
在那群哥布林退去以后,桃乐丝微微侧过头,却发现荼罗三被凸起的石锥从咽喉刺入并穿入头颅,看他那瞳孔已然涣散,嘴角处,伤口处还在往外滴血,估计也才死了没多久。
饿鬼死了,荼罗三也死了,剩下她一人,结局恐怕比死更惨。
但在安排她的命运之前,高台之上的争执还没有平息。
「请将她还给我,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成为您忠实的仆人!」
多摩罗所指的她,正是这高台之上的第四个存活者,她的未婚妻,珂朵莉·马列斯坦!
珂朵莉的眼神虽已失去高光,身上的衣服却依旧完好,在桃乐丝看来,这意味着这位公主还没有体验过她即将面临的地狱。
「我已帮你杀了他,你已经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了。」
「我还有!我能为您争取来一块领地,让您成为真正的领主!」
「我的地位不需要任何人册封。」
多摩罗的话宛若点燃了导火索,哥布林领主朝着多摩罗举起手,成爪状,多摩罗立即如同被什么无形之物扣住了脖子,面露痛苦之色,又随着哥布林领主的手举起和移动而腾空并移至高台外。
「这是你惹怒我的后果!」
哥布林领主五指松动,多摩罗也随之坠落,数息后便没了影,反倒是高台之下,紧随沉闷的一声咚声后,响起无数道剧烈的、欢腾的唧啊。
「接下来,是你。」
终于,宝座之上坐着的哥布林领主的视线落在了桃乐丝身上,桃乐丝顿感身体发凉,眼尖溢出清泪,却又无法说出些什么。
终于要来了?
接下来,或许会成为她这辈子最大的赌博。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桃乐丝脸上再也看不出一丝哀怨,反而是那般千娇百媚,眉眼盈盈处,柔情若水,热情似火,若是普通的男人,早已在这无形的战场上落败,沦为她的奴隶,偏偏哥布林领主全然不受到一点印象。
「谁允许你站起来了。」
「领主大人……」
「跪下!」
高压压在桃乐丝的肩上,她那双脚哪能抵得住这般重压,眨眼间就跪倒在地,一双膝盖疼得麻木,浑身骨架子大有下一刻就要尽数断裂的倾向。
「你有两个选择,死或者生。」
「领主大人,这生路……」
若这生路是生不如死,她又何惧选择一死了之?
「告诉别人,比如你们国王,想要赎回这小姑娘,带着足够多的贡品去阿卡玛尔森林,会有哥布林接引他们。」
「您是说……?」
「我只需要一名听话的信使。」
「是!我会照办的!一定会!」
「好!」
哥布林领主举手一挥,桃乐丝又再度瘫软在地,周边的一切犹如幻雾散去,那原本待在他身边的珂朵莉也消失不见,而换成了身披长袍的禁忌种哥布林优诺恩,他也从那佩戴着漆黑面具的哥布林领主,变回了银发狐耳的多摩罗。
同一时间,在空中待机的秦仁降落到高台上与之对视,相互苦笑以示。
「还是走到这一步。」
对秦仁的话,多摩罗耸了耸肩,被逼到这一步,他们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你可别忘了,先和你老丈人沟通好!」
秦仁在昨天和今天都没有放弃寻找可疑人物,可就算揪出了几只打听夜心亭消息的老鼠,却也不甚大用,他们所知道的接头地点就是之前秦仁去过的酒吧,如今那里早已一人不剩,成了黑市中的幽灵酒馆。
眼看圣火祭就在明天,敌方却一直隐藏于水面之下,与多摩罗商量后,他们在被逼无奈下,只能引蛇出洞!
「当然,只希望龙王陛下不会恼羞成怒,否则我也只能举家迁徙到你这投靠你了。」
「少来,会成功的!」
「希望吧。」
圣火祭,正是风云际会之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