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一只黑色的鸟,就是个人,去谁家,谁家死人或遭灾。长此以往,他也会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瘟神。
看着乌鸦嘎嘎飞走了。huáng四娘这才舒了口气,回过身来,满脸的微笑。
“四娘,没关系的,兴许它只是飞得累了,停下来歇歇脚。”韩玉弯腰捡了一片huáng叶,遮在眼睛上。
huáng四娘非常认真地摇摇头,说道:“那也不行,要是真累了,它该去其他地方歇脚,不能在咱家旁边!”
韩玉笑笑,不再说什么。
日出之后,饭菜做到锅里,韩玉嘱咐了huáng四娘几句,就是如果白泽起晚了,喊他起来洗漱吃饭,如果问起自己哪去了,就说出来走走,诸如此类,也没再多说什么便出门了。
秋分之后,昼短夜长,加上霜降之后天气越发的凉起来,又不是农忙世界,所以大清早的时候,街上显得颇为冷清。
不过远远就有一个很熟悉的人影——张思虎。
他仍旧还是十几年前的那身打扮,青衫上的补丁不知已经叠了几层,头发全部白了,远远看上去,好像戴着一顶银白色的毡帽。不过身子却佝偻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也更深更密。身旁地上放着拾粪篮子,手里拿着扫帚和铲子。
韩玉主动上前打招呼:“思虎大(大伯),起来这么早啊。”
“是啊,趁着都没起来,没人给我抢啊,哈哈。”
张思虎直了直腰杆,站定,看着这个因为神秘而显得有些与众不同的姑娘,说道,“人家都在被窝里钻着暖和,你起来这么早做啥去?”
韩玉笑笑说:“大清早的空气好,散散步。”
“听说你家被偷的松花蛋有下落了,查出来是谁了?”
张思虎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好似音符的尾巴,他叹口气,“小玉娃,我看你是打算到崔寨吧,崔天理两口子不管不问的那个儿子,也就是崔孝良,人是赖,心肠还是没坏透的。”
韩玉翘起大拇指:“人人都说思虎大料事如神,我一直都还不信,现在看来,是我太愚笨了。”
“哈哈哈,坏丫头,哪里有什么料事如神,都是瞎说!”
张思虎仰头大笑,脸上的皱纹一道道舒展开来,“你思虎大我就是个拾粪的,要真有料事如神的本领,gān这种活受这样的罪,那我不是傻么。”
对于神仙鬼怪,虽然在这乡下也亲眼看到过科学无法解释的离奇现象,但她终究是没办法完全相信所谓神仙鬼怪的。
韩玉迈开步子,准备继续往北走,说道:“思虎大,那不耽误你了,我再往北头走走。”
等韩玉走后,张思虎并没有立即把跟前覆了一层白霜jī蛋大小的牛粪疙瘩扫到铲子里,而是看着她的背影,嘴里嘟嘟囔囔说道:“去吧,去吧,你不来,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相信除他奶奶之外的任何人。也算是把他从苦海中拉扯出来,而你也算是积德行善,种下了善因。”
韩玉站在三岔路,朝东边望了望,那里正是他要去的崔寨,路两旁的树木也都成了光秃秃的样子,枯huáng的野草等也无人打理。
等到太阳差不多完全升起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陆陆续续起来了。
韩玉不紧不慢地来到了一个破落院子前,两扇木门上已经被土蜂和虫子侵蚀得大窟窿小洞的不成样子,无jīng打采地贴在两边。门槛上还残留着雨天时候鞋子蹭下的gān泥巴。
她往院子里探了探头,除了一个又矮又小又驼背的老婆婆,再没外人了。而这阿婆正是崔孝良的奶奶杨氏。
“咚咚咚……”韩玉伸手在门上不轻不重敲了几下门。杨氏的耳朵不聋,听到后就应道,“谁啊,是不是孝良回来了?”
“奶奶,不是。我是咱杏花村的闺女小玉,来看看你。”
韩玉壮着胆子走进院里,站在正中央的位置,说道,“奶奶还没吃‘清早起来饭’(早饭)吗?”
“杏花村的闺女?”杨氏从满是烟雾的灶屋里走出来,想仔细打量韩玉。可是眼睛已经不太好了,也来到院子中央,这才看清楚。一脸笑容地问道,“你是来找孝良的吗?他出去了,一大清早就出去了,到现在都不知道回来吃饭。”
等杨氏近了身,韩玉也才看清楚他的模样:
许是刚起来。她一头的白发有些凌乱,脸上自然也是皱纹道道似沟壑。脸颊两侧有不少的老年斑,可能因为常年吃不到肉,牙齿都掉光了。素布衣裳被补丁裹了一层有一层,乍看起来很是宽大,因为身材比较瘦弱矮小,显得她身上的衣裳空dàngdàng的。枯枝一样的手指,胳膊只有寻常人的一半粗细,青筋爆出,血管也是清晰异常。
除了心酸还是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