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溪看着胳膊上的遍布皱纹的手,特别想说一句“我都谈好几年了”。
他只能把胳膊一寸寸抽出来,换了一种看似委婉的说法:“爸,你要是找个男的跟我相亲,说不定还能见见。”
萧仁河原本带着喜悦的目光寸寸冷了下来,他不愿意相信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是白费的,大学那四年,萧溪非常的听话,从未做出任何一件出格的举动。
大学毕业以后也同样如此,甚至,萧溪会因为一个项目失败了,就决定去外面打工历练自己。这个过程他不走关系,靠着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非常踏实。
而且萧溪在生活的方面也非常细心,知道他年龄大了喜欢吃纯在的中餐,每次他下飞机回来都能像今天这样,拥有一间包厢吃一顿热乎的家乡饭。这样的萧溪,可以算是好儿子中的道德模范了。
可唯独结婚这事,萧溪一拖再拖,开始的时候说还年轻在等等吧,然后又说想要等工作稳定下来,最后又说现在不都流行晚婚别着急。
他凭什么不着急,当爹的心里总归是有一份牵挂的,而且萧溪一日不安定下来他就不放心,更何况在公司这个不可抗力的原因下,前些年他们又回到了莫城。
莫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万一又胡来怎么办,他已经无法像多年前那样决绝的带着人走了。因为就算是想,也不可能了,萧溪已经脱离他的管教范围,也好像不在需要他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大学吧,在国外上学需要的开支很大,他每月都会往萧溪的卡里打一大笔钱,可毕业的时候他查过那张银行卡,一分钱都没有被动过。
他天真的以为萧溪花过又补回来了,可去银行查流水,一排下来只有他的转账记录,看起来活像个笑话。
就连说教之词在他们父子之间都开始显得苍白无力,他在旁边说的认真,萧溪看似也听的认真偶尔还会点头应两声,可事实上,有些事情萧溪还是会按着自己想法去做,好比结婚这件事。
萧仁河这次出去谈合作,刚巧和这位在投标会上认识的朋友搁机场碰见了,就聊了两句。
孩子大了就喜欢容易操心他们的终身大事,就像孩子小的时候喜欢操心他们的学习成绩一样。
两人聊着聊着就岔到了孩子身上,萧仁河得知朋友的女儿是个优秀的单身同行,他就把自己的儿子chuī的天花乱坠、无与伦比,其中的意思心照不宣,最后就约着等他回来,带两个孩子见面。
可萧仁河没有想到萧溪会说:“爸,你要是找个男的跟我相亲,说不定还能见见。”
萧溪话简直让萧仁河气不打一处来,他费尽心血、用了这么多年去矫正弯了的儿子,到头来却是屁用没有。
这窝心的感觉,就像有人拿着鞋底子,在他脸上啪啪抽了两下,又臭又疼。
他看着大步往前走的儿子,不由分说的再次扯住他的胳膊,但因为是在饭店门口,人流涌动,萧仁河的面子到底拉不下去,他坐不到在街上像个神经病一样喊出来,只是沉着脸质问:“你是不是还没忘了他?”
如果换做几年前,萧溪可能会不敢直白的说,会怕,怕老同志像当年那样用qiáng制的手段给他弄走,但现在的他有了反抗的能力。
如果用飞蛾扑火形容当年的他,那么现在的他就是大雨灭火。
萧溪坦率的说:“是,从没有忘过,而且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草率的就摊牌。
但他必须摊牌。
作为儿子,他实在太了解萧仁河这个老子了,要是不断了老同志的念头,那么有一个温雅,就会有什么火雅、水雅乱七八糟一大堆雅。
与其把时间làng费在相亲这种糟心事上,还不如考虑怎么多挣点钱,承包男朋友的后半辈子呢。
“什么时候联系上的?”萧仁河喘了两口粗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回莫城以后吗?早知道我就应该直接把公司的本部迁走!”
“不是。”萧溪回答的坦dàng:“出国前我们就联系上了,就办签证那天。”
混迹商场这么多年,萧仁河jīng明的很:“所以,你出国是我为了躲着我,可以有机会和他鬼混?”
“我们是正常jiāo往。”萧溪纠正他的措辞,又说:“出国是您的意思,不是吗?”
“我……”
萧仁河想骂人,一口气卡在胸膛里不上不下的,简直难受的要死。
好半晌,他问了一个白痴到要死的问题:“你们怎么联系上的。”
“天注定。”萧溪肯定不会卖了好兄弟,抬手指了指天:“缘分。”
“……”
萧仁河已经想揍他了,手抬起来一半突然听见朋友的一声喊:“老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