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奶奶今年则八十岁高龄,与很多善良淳朴的老人一样很是和蔼可亲,就是浑浊的双眸溢满了泪水,脸上满是愁苦之色。
她疼爱徐未疼到了骨子里,泪眼婆娑之际亦能分出心思注意到徐未光着脚丫子,连忙怪道:“唉哟你这孩子,怎么不穿拖鞋?地上凉,就算你没那么容易感冒,要是被木屑或者小石子磕伤了怎么办?”
她唠叨着,正准备去门口拿一双拖鞋先让徐未穿上,就听到李瀚漠再次开口:“无论这次你和奶奶怎么劝我,我都会搬出去住。”
口吻清冷却异常坚定。
徐未立刻明白为什么今天家里会吵得尤其凶。
以往李瀚漠通常只拒绝外出降妖除魔,或者声明绝不会继承衣钵,提醒父亲李文英尽快收一个徒弟,今天却是打算搬出去住,问题自然就严重了。
“作孽哟……”李奶奶登时忘了拿拖鞋这茬事,捂着阵阵生疼的额头随时要昏过去的样子。
李文英的反应更激烈,直接将挂在墙上的鞭子取下,朝李瀚漠狠狠抽了过去。
“啪——”的一声,鞭子jīng准无误地抽在了李瀚漠的脊背上,密密麻麻的倒刺嵌入李瀚漠的血肉中,紧接着又被李文英狠狠抽出。登时,李瀚漠身上的长衫染满了鲜血。
“混账东西,你有胆子再说一遍!为了不继承衣钵,你都动了和家里一刀两断的念头了是吧?你个不孝子!”
李文英chuī胡子瞪眼睛,指着李瀚漠的鼻子破口大骂。他一下又一下地抽打李瀚漠,用力得胳膊上的青筋都一根根bào起。
“你的资质千年难得一遇,你不当天师当什么?!”
李瀚漠从小被李文英bī着修习道法,展现出惊人的悟性和天赋,别说远超李家族谱上的列祖列宗,就是整个世间历史上记载在册的赫赫有名的天师,怕是都要自叹不如。
风水领域比其他领域更要仰仗悟性和天赋,李文英心系天下苍生安危,见李瀚漠有如此的悟性和天赋,自然而然地认为斩妖除魔、保护苍生是李瀚漠与生俱来的使命,是李瀚漠一生的使命。
“你是不是讨厌斩妖除魔根本没有考虑的意义!你就该斩妖除魔保护苍生,你不当天师,相当于谋害天下苍生懂吗?!你这个畜生!!”
“就是啊!”李文英的话刚一落下,隔壁的赵大爷就跟着谴责李瀚漠,“瀚漠啊,你不去斩妖除魔,万一哪天我们被妖魔鬼怪害了,可就是你的责任了啊!”
“对对对……”其他几位邻居相继附和。
“听见了没?乡亲父老都这么说,你还敢死不悔改?!”李文英越打越狠,李瀚漠则始终一声不吭,纵使疼痛传递四肢百骸,也没有发出一声呻丨吟。
他的脊背一直挺得很直,似乎在无声地回击李文英和邻居们的谴责。
他不认为自己有错,他有很多的话回击他们。不过回击了也没用,没有人会站在他的立场、设身处地地为他考虑。
被“千夫所指”的李瀚漠心灰意冷,心灰意冷到都不屑解释,自己根本没有要和家里一刀两断,搬出去住只是为了在斩妖除魔之外的时间里,能远离一切和天师有关的事物,比如法器、天师始祖的灵位等等。
鞭打还在继续,李奶奶见孙子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心疼得不得了,但她认为孙子有错,该打,故而没有阻拦儿子施bào。
“唉呀男主好可怜哦!”徐未的脑海响起系统充满同情的声音,同时隐隐夹杂着一丝困惑迷茫,“宿主,我怎么觉得大家的话哪里有问题?男主不当天师,真的相当于谋害天下苍生?”
“是有问题。”徐未面上略显呆滞,内心却十分通透,“大家在‘道德绑架’李瀚漠。”
“道德绑架?这是什么意思?”系统愈发困惑迷茫。
徐未深思熟虑了片刻,终是没有立即解释,反而道:“一会儿你就会明白。”
他说着,轻盈灵活地跳下楼梯口,在李文英手上的鞭子再次抽向李瀚漠之前,拽住了李文英的袖子。
李文英动作一顿,侧过头看向怯生生的徐未,努力克制着心头的怒火,尽量温声细语:“小未,回房间睡觉去,下午李大伯给你买糖葫芦。”
原主的父母救过李文英一命,李文英素来疼爱原主。
“睡不着……”徐未委屈地瘪瘪嘴,不动声色地解释自己会一改往日习惯、大着胆子“撞枪口”的原因:被吵醒了,有点起chuáng气。
他没有松开李文英的袖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懵懂而好奇地问道:“李大伯,瀚漠哥是不是亏欠了天下苍生和乡亲父老?”
“什么?”这个问题令众人一头雾水,李瀚漠那双如枯井般死寂的眸子却蓦地蹿起一簇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