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心里压着巨石,郑浅还是忍不住翘了唇。
她低头,一口一口地把粥喝完,又把jī蛋嚼碎吞了下去。
故意拉长了时间,故意一声不吭。
直到放下筷子。
郑浅感觉到身体里流入了温暖的气息,喉咙也能正常发声了。
她低下头,左手手指扣紧右手手指,鼓起勇气,最后只能发出一道哽了的声音,“对不起。”
容祁阖住眼,“对不起什么?”
郑浅咽下那份要哭的冲动,尽力用清楚的声音说道:“我打了你的合作伙伴,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我真的没忍住,你别生气好吗。”
容祁垂眸,盯着眼前跟只鸵鸟似的女孩儿,眉心不可控地抽跳了几下。
两个小时前,他找人调查了路海,才知道他改过名字。
路海的原名,是秦海,二婚。
他的妻子在一年前过世,是知名企业家的独生女。
而那位企业家正是康海公司的主要投资方。
他没猜错的话,路海是郑浅的爸爸。
怪他不记事,没有提前认出这个男人。
容祁拇指搓着食指的关节,一下又一下。
良久,他终于松开差点被搓掉皮的手指,从桌上抽了张纸,绕去了郑浅身边。
他把手伸到她的下巴处,引着她抬起头,用纸巾擦掉她唇边的残渍。
郑浅的眼眶已经没有容纳更多眼泪的空间了。
她抽噎着,“我知道你生气,但是,我,我不想去道歉。我讨厌那个人,是他先不要我和我妈妈的……”
容祁点着头,“我知道。”
“秦婳,我都知道。”
秦婳,你的容祁,全都知道了。
他的声音温柔且耐心,找不出一点瑕疵。
郑浅的眼泪就这么大颗大颗地滚了出来。
她揪住了容祁的衣服,把头埋在他的身前,忍不住低声嘶吼,把压抑了十几年的愤怒和委屈尽数放出。
容祁俯身把她拥入怀中,任凭她咒骂和倾诉。
直到她哭到没力气,沉沉睡去。
容祁试着唤她的名字,回应他的是重重的呼吸声。
他松了口气,胳膊穿过郑浅的膝盖,把人稳稳托起,放回了房间。
刚关上门,他上衣口袋里的电话跟掐着点似的开始震动。
容祁接起电话,发现是个陌生号码。
他阖住眼,接起。
沉默片刻后,容祁绷直眉头,语气冷淡到听不出任何情感。
“秦先生,你好。”
对面的人顿了一下,“你调查我?”
容祁很轻地笑了声,倚靠在墙边,明暗分界线切割着他脸上的五官,把一半隐入冷寂的黑中。
他牵起唇,“您有何贵gān?”
路海颤抖着牙齿,“我要见昨晚那个姑娘,她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她现在怎么样了?”
容祁轻嗤,“与你无关。”
路海听着容祁这样无礼的语气,握拳锤了下桌面,“看在你是她男友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别忘了,你还有求于我,让我见她,我可以考虑和你们的合作。”
“合作?”
容祁抬眸,眼神下藏着的散漫和桀骜顺着眉骨浮现出来,“不用了,我们的合作就此停住吧。”
路海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么直白,“你……”
不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容祁便冷冷打断,“我很清楚你们公司的情况,之所以愿意陪着你们兜圈子是不想让事情太难看,顺便给安洛省点钱。”
“但是,省钱并不意味着缺钱。秦先生,你明白吗?”
路海压住猛跳的太阳xué,感到自己的血压正直线飙升。
他努力压住脾气,沉浮商海十几年,他很清楚对方的软肋在哪里。
他这个人狠惯了,要见到什么得到什么都是不惜代价,哪怕代价是伤害到他想要的。
路海低低地笑了下,靠进座椅里,“如果你不来见我,那我就把你和那姑娘在一起的事情公之于众。到时候她被万箭穿心,你可别心疼。”
容祁的视线稍稍停了下,用舌尖碰了下腮。
几秒后,电话被无情挂断。
容祁收起手机,捏紧眉心,把郑浅呜咽中说的话拼凑起来,大概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他偏头看向被掩住的房门,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一分钟后,容祁重新拨了个海外的号码出去。
嘟嘟两声,电话被接起。
容祁还没说话,对面的人先喊出了声,“臭儿子,你还记得自己有个妈呢?”
盛兰月气得不轻,把手里的财务报表甩到了桌上,“当了明星就不要妈了是吧!”
容祁难得耐心地听着她念叨了快十分钟,终于在她喘气的时候插了句嘴,“不敢。妈,我有两个事儿想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