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浅还没回过神来,耳畔便轻轻落下一句,“浅浅,跟我走,别出声。”
是容祁的声音。
郑浅看到他戴着帽子和口罩,独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与她对视。
眼神里满是疲倦。
两人朝着外面走去,和排着队的志愿者们反向而行。
身后,一个姑娘看了眼匆匆走过的两人,揉了下眼,低声呢喃道:“是错觉吗……我怎么觉得那个人像容祁啊?”
站在她身边的女生拍了下她的头,“你傻了吧,容祁怎么会来这种地方?要来也是慰问的时候再来啊,谁会做了好事不留名,傻子吧。”
……
郑浅擦身而过,步子不觉放慢了。
她隐约听到点声音,抓到了几个关键词。
她顿时腾起了一股不舒服。
还没等她折回去,容祁先一步拉住了她,把人扣进了怀里,“没关系。”
郑浅就知道他肯定也听到了。
她气得拧住了五官,“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在乱说!你才是那个不声不响做事的人!”
“没关系,我习惯了。”
容祁的脸被口罩遮住,看不清神色。
只有那双如曜石般的眼睛微微闪动,于浓稠的夜色里透出半分凉。
路旁亮起的临时夜灯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指向无尽的黑暗。
他阖住眼,语气无甚波澜,“之前这里太乱,没人会注意到我,所以戴不戴口罩都无所谓。现在事情平息了,我尽快离开也不会引起麻烦。救灾才是最重要的事,其他的,往后排吧。”
郑浅被这句话戳中了软肋,想要替他申辩的话也停在嘴边,无法说出口。
一路上都是沉默。
拐角,一片相对安静的地方,一群人聚在一起,蹲的蹲站的站。
郑浅看到了人群里同样láng狈的安洛。
后者也看到了他们,一抹惊讶转瞬即逝。
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往另一边走。
三人聚在了大树底下。
安洛的衣服也是脏乱得不行,眼球里还带着红血丝。
他看了眼郑浅,又看了眼容祁,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有人惦记就是好啊,不像我,孤家寡人。”
容祁没笑,“物资的事办得怎么样?”
安洛耸肩,“都置办好了,以剧组的名义捐的。”
说罢,他突然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可临到嘴边又打住了。
安洛拿出一把车钥匙,“这是我租的车,就停在前面。郑浅,麻烦你把车开过来,我带容祁去剧组打个招呼,然后你们两个就先回去。”
郑浅拿下钥匙,“好。”
等她走远,安洛才收回视线,跟容祁一起朝另一个方向走。
边走,他边说道:“我下午联系物资的时候,在登记处看兰月姨的名字了。”
容祁的步子蓦地顿住,拧住眉,“你没看错?”
安洛有些躁意地挠了下后脑勺,“应该是。但是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她又不接,最后发了一条云游勿念,就给关机了,刚才我还打了一个,没接。”
“消息肯定是我妈给透的,但是我没想通,她都来了怎么不见你呢?”
容祁抿住唇,没说话。
盛兰月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了。
只有她来见别人的份,从没有别人找到她的可能。
他撩起眼,搓了下手指,“等会儿我回去了再给她打一个。”
—
郑浅把车开过来的时候,容祁已经等在路边了。
他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一时间没有其他动作。
郑浅看着身边的人没有要系安全带的意思,叫了他一声也没反应。
帽檐遮住了容祁的侧脸,洒下的yīn影盖住了他的眸子。
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郑浅以为他太累了,于是主动猫着身子爬过去,想替他系上安全带。
而她刚探过身,原以为熟睡的人忽然抬起头,扶住她的腰往自己胸口带了一把。
郑浅就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被容祁搂住,半分也动弹不了。
她气得咬牙,“你装睡耍我?”
容祁空出一只手摘下帽子,捏起郑浅的下巴往上抬,“我只是在想事情所以走神了。谁知道……就被你钻了空子。”
钻个锤子。
郑浅瞪圆了眼,“我只是想给你系安全带!你别在这儿扮猪吃老虎!”
容祁被她这副气成豚鼠的模样戳笑,伸手拉过安全带,扯到她面前,又低头啄了下她的唇,“那就麻烦我家郑医生了。”
前一秒láng狗,后一秒奶狗。
郑浅红着脸挣脱出这人的魔掌,连卡扣的声音都比正常地响。
惹怒司机的后果就是行车的时候车速容易飙升。
尤其是开出山区后,路面平整了不少,她就更不用顾忌了。
容祁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车外的景色被糊成了一道线,忍不住弯了唇角,“有件事,我忘了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