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欢始终无法抬起头,真的不想让别人看见他这幅茫然无措,要哭不哭的傻bī样子,他想留下尊严,他也根本不惧怕,不惧怕死。
他心寒的只是,只是极星子从始至终未给过一个眼神,未询问过他一句,未关心他的意见,哪怕让他死,只要一个眼神就好。
“嗯,看出来了,阿清,谢谢你呀,没想到最后还是你陪我走完这一程。”
阿清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也略带一丝颤抖:“待会儿什么都别想把眼睛闭上,或者还是想些快乐简单的事,这样可能会好受些。”
戈欢qiáng装轻松,语气轻快了一些,可仍然听得出声音是颤栗的:“好,我想也应该会很快,”很快就会失去知觉,不用在这人世间继续受罪了,他真的早就受够了,受够了啊,死在师尊手里算不算一种圆满,这不是他梦寐已久的吗,为何会感到那么凄凉难受…
阿清不再说话了,脚步却慢了些,似乎刻意让戈欢多些心理准备。
午时三刻很快便到了,行刑场已被掌门开启封印,弟子快速清理打扫以便各派掌门代表进来,由于场地有限,只能仙派掌门和门派里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进入。
行刑场名叫诛魔狱,迄今为止只处罚过两名弟子,皆是因练功走火入魔而被钉死在这,因此得名诛魔狱。
柱身上面血迹斑斑,早已gān涸和柱子融为一体,任风chuī雨打都洗不掉。
却叫人看的心头一震,仿佛真到了地狱。
压抑,恐慌,血腥,可怖…
戈欢被阿清一步一步带着,踏上白玉铺成的路,踩上去滑滑的,白玉里还雕有jīng致的图形,君山派真是什么地方都装修得如此阔气,有排面呢。
不一会儿,便走到尽头,戈欢恍然停步,怎么这么快就走到了,不想抬头看,也不想去望四周,都是刻薄看戏的眼神,都是恨不能要他下地狱的目光。
面前矗立一根石柱,朱纹张裂,像张牙舞爪的鬼魅,诡异至极。
戈欢身子蓦然被一股qiáng力牢牢缚在绞魂柱上,一条锁链绕上他双手,一条锁链缠上他双脚,皆紧紧缚住,脖子处突然一凉,亦被锁住,可他面色依旧平静,只是不得不看见远处的人影。
他还是想不死心地叫一句师尊,可喉已被死死锁住,发不出声音来,只是细细咽唔声。
无望死灰般的眸子想寻最后一点安慰,可搜索不到。
极星子悬浮在半空,与他平视,眼里没有任何波澜,感情,甚至寒意阵阵,似乎他们倆从不认识,似乎他们倆有着血海深仇。
心突然像被一块一块剜掉的疼,一阵一阵的抽痛。
有那么一刻怀疑,师尊是不是早就想治他于死地,因为自己亲手害死了五灵尊,他喜欢的女人,还有辜负他的信任,当归山被布下妖法阵,还毒死了君山派那么多弟子……
“孽徒戈欢所作所为,有愧君山派培养,有愧本尊教导,更是有愧于天下无辜死去的人,如此之徒本应处死,但各位有德宽容,特处绞魂柱上绞魂五十鞭,由本尊亲自执行,生则逐出师门,死则祭天。”
至此,我们两清了,不怪你原世界所作所为,清了,我们清了,戈欢,我不会让你死的,只是清了,只是再不相见了,我们不是师徒了,今天之后,你是自由的,我也是。
可有那么一瞬间,握绞魂锁的手在微微发抖,似乎在极力阻止他不要那么做,这么做了会后悔的,肯定会后悔的,极星子凝神静气,bī自己专心,已经决定,收不回了。
必须和过去做个了断,即使以这种残忍的方式。
四周人很满意这判词,未表示异议,提起jīng神,伸长脖子观看这极刑盛况。
生则逐出师门,死则祭天,戈欢定定地望向极星子,难以置信这一句,他之所以选择回来,就是太相信极星子了,相信他会如约保护自己,护自己周全,梦幻美好的承诺在这一刻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未做好准备,来不及防备,或许根本不知道如何防,他都忘了该怎么去防备眼前这个人。
闪着电光,滋滋作响的绞魂链便在刹那间凌空破开,抽身而来。
戈欢一时没忍住,头猛然直直扬起,脚腕处,手腕处,锁喉处一阵哐当作响,是极力垂死挣扎发出的,随后一声凄烈的惨叫划破长空,在不大的诛魔狱里阵阵回dàng。
听得众人一顿心惊肉跳,皆暗自惊叹君山派极刑果然名不虚传,天下第一。
天空中到处是绞魂锁挥动而带的各种波光散she,好看是好看,只是此时却仅仅增添几分凄然。
只见绞魂链所抽之处,血红的嫩肉被绞翻,绽开,森森白骨猝然显现,与身子其他地方形成了鲜明对比,柱上人选择闭上眼睛,认命地接受下一次的无情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