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鸥走进去,邢望海也跟着进去,迎面而来一个中年妇女,穿着黑huáng配色的制服,腰间还围着围裙。
杨鸥要了一个单间,服务员引他俩过去。
杨鸥小心地脱下自己已经淋湿的外套,搭在了椅背上。他替邢望海拉开自己对面的椅子,作了个邀请的姿势。
点完单,杨鸥向后一仰,使劲揉了一把已经湿掉的头发。邢望海在他对面坐着,脊背挺得直直的,欲言又止。
“这天气说变就变呢。”还是杨鸥先开了口。
“是的,够糟糕的。”
“齐情跟你说得都是真的吗?”杨鸥的表情很平淡,声音也很平淡。
“我有必要拿这个来骗你吗?”
杨鸥用手掌摁了摁湿漉漉的头发顶端,“我就想知道一点,徐幻森不是个会胡来的人,他如果造谣曝光齐情,对他而言也捞不到半点好处,他图的是什么呢?我和他认识了这么多年,他即使再过分,也不会拿别人的职业生涯开玩笑,他有他的分寸。”
邢望海笑了笑,仿佛杨鸥在开什么愚蠢的玩笑。
“你真那么了解徐幻森?”
“那你又那么了解齐情?”
邢望海不假思索,“当然。”
“人都是会变的,就像这天气,上一分钟还是晴天,下一分钟却毫无征兆地下雨了。”
“对,你说得很对,”邢望海双手撑住桌面,站了起来,“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好朋友也悄无声息地变了呢?”
杨鸥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嘬了一口。
邢望海见他没说话,把椅子往后挪了几厘米,试图通过这种方式阻断什么隐形的联系。
“我还真没想过。”杨鸥冷冷地回。
邢望海瞬间凝固了,有片刻工夫,他觉得不认识眼前这人。
杨鸥没有直视邢望海,径自喝着茶,逐渐感到自己被一股灼人的视线bī迫着,便在椅子上稍稍坐直了一些。他终于放下茶杯,若有所思,“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我觉得你更应该冷静下来,复盘一下齐情刚刚告诉你的事情。”
邢望海咽了口唾沫,开口道:“首先,我不会相信齐情会用bào力行为去欺负女孩子,我和他相识多年,他虽然偶尔脾气不好,但绝不会同人动手,更何况还是在体力方面占劣势的女性;其次,我也从未亲眼目睹过齐情用bào力袭击过任何一个人,他是个真真切切,对他人抱有关怀之心的人,他很善良,也很热情,这样的人不会随意使用bào力。如果他真如徐幻森掌握的证据那般,是个易怒,易动粗的人,那为什么以前都没有曝光过呢?恰好是他和徐幻森结了梁子后才bào露出本性?这个时机也太巧合了吧!我并不觉得这样搞齐情是聪明的办法。”
那当然是特别不聪明。
杨鸥摇摇头,再次把手举到湿头发那儿,摸到几缕软疲疲的黑发,“你只是站在你的角度去看待这个人,你有没有想过,人会隐藏会掩饰,尤其在他亲密、重要的人面前,时刻都假装得很完美呢?”
邢望海蹙眉看着杨鸥,一个字一个字,特别清晰地说:“我、不、相、信。”
杨鸥把手从头发上移到了桌面,指关节有节奏地敲了起来,发出的声音令邢望海心烦意乱。
“总而言之,如果徐幻森要动齐情,那我一定会想尽办法保他,”邢望海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炯炯目光盯着杨鸥,“我希望徐幻森能停下来,如果你愿意去告诫他几句。”
“告诫?”杨鸥带着疑惑重复,“徐幻森可不受我控制。”
邢望海面无表情地看着杨鸥,仿佛对他失望透顶,整个人好像在屏住呼吸。
“邢老师,”杨鸥郑重其事,“我觉得你不应该插手。”
邢望海表情变了,他不敢相信这么冷血的话竟然出自杨鸥之口,他死死地瞪着杨鸥。
杨鸥重重叹了一口气,作出一个被难倒的表情,沉默片刻之后说道:“不可原谅伤害我们的人,若这种伤害使我们贬抑。”释1
邢望海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他以前只觉得杨鸥不可捉摸,而现在呢,杨鸥就像是摆在桌上的茶具,冰冷而无生气,说出来的话,他一个字也听不懂,仿佛他和他是两种生物,无法jiāo流。
杨鸥站起来,走到邢望海身边,然后不发一言。邢望海看着他,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一边还摸摸发梢。
“就算徐幻森真要对付齐情,也不会把他往死里整的,”杨鸥忽然说,“齐情身上还背着几个商务代言,有一部分是跟芳耀投资的企业签订的,森子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如果齐情真得出事,以此无法完成公司内部基线利润率,并且影响到了品牌当月当季总收入,那么品牌高层直接会被大区总经理问责,甚至收到芳耀的邮件警告。徐幻森就是芳耀子公司旗下的一个大区经理,你以为他会喜欢促膝长谈,为了区区一个艺人让自己遭这份苦,触动到根本的利益……他还没那么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