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为我的经纪人都在质疑我的专业素养,那你以后准备怎样再推销我呢?”杨鸥盯着周海怡讥诮道。
“我……”周海怡一时语塞,“我有我的计划,你只要按部就班的来,你好我也好,大家都会好的,懂吗?”
杨鸥原本纹丝不变的面具逐渐裂开,冷笑了一声。
“肉丸老师在选角时就对我说过,如果我打算接《梦中人》,那么我和邢望海就会被绑定,我和他的任何互动都会被放大,因为我们是荧幕情侣了,那我们必然会有亲密的接触……就算这是一种商业行为,你也要拼命反对吗?”
周海怡吐出一口浊气,稳了稳情绪道:“演戏和动真情是两回事,你们在镜头前怎么秀恩爱都行,可是私下里要有距离……你根本不会知道你们这些私底下的互动会被谁拍下,又会被谁利用拿出来做文章,你现在觉得我说话难听,行没关系,那我希望你一个人时,好好琢磨琢磨我的话。”
杨鸥没有吱声,他错开周海怡的视线,看向室内的某个虚无处。隔了半晌,他才张口,冷漠地说:“我累了,待会儿还要拍摄,我想现在休息。”
周海怡没再咄咄bī人,她从化妆间退出来,带门的时候,看了一眼杨鸥。杨鸥坐在她刚刚坐的位置上,对着整面墙的镜子出神,周海怡从镜子的反she中看着他,还有他那空洞的眼神。她安静地带上了门。
16.
刚入行时,杨鸥没什么履历,挂靠在一间小工作室。工作室就租在三环边上的写字楼里,两间房八面墙,墙上有一半面积贴的全是不出名的小艺人照片。杨鸥的形象照也埋没在这些人里面,照片下方烫着手机号码,大家都等着被挑挑拣拣。
那个时候他还在念大三,想着兼职赚点外快,并没有把成为演员作为奋斗目标。隔三差五的,接点小广告当当平模,他也挺知足的。
有一次,他去看话剧,人艺排的曹禺《雷雨》。
戏的第二段,灯光变暗,音乐低沉,繁漪顺着楼梯慢慢走下来,摇着扇子,一副yīn翳的美貌。单单就是这走的几步,就已经将这个失意女人的魂儿给表现了出来,杨鸥当时就给看痴了,那时他最大的想法就是羡慕,他羡慕那种扮演角色的控制力,通过肢体语言和台词来传递情绪并且感染观众,他忽然希望生命中也有那么一天,也能站在那个舞台上,站在聚光灯下。
后来他去演了电视剧,在无数的都市言情中打酱油。这离他当初的期望值很远,但电视剧的遴选本就不多,他也没有选择的资格,只能来什么接什么。
二十三岁那年,他跟着经纪人几乎跑了一年剧组,随时随地套近乎拉关系,就为挣个镜头前露面的机会。娱乐圈里,像他们这样年轻漂亮的都被叫做“人肉”,就像地里的庄稼和韭菜,一茬儿接一茬儿,永远都不缺最新鲜最美好的,永远都是供大于求。杨鸥不怕辛苦,也不敢挑剔,但他想演戏演好戏,这个意念支撑着他在这个圈子里沉浮。
转机是在二十四岁那会儿,杨鸥接到一个古装男四,小小火了一把,官方粉丝后援会成立,一些品牌的站台和代言也开始找上门,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年,因为别的演员临时毁约,他成为替补接了个网络剧男二,然后遇到了须旭。
剧组整个资金都短缺,拍摄条件也不好,一副赶鸭子上架的阵仗。每个人都叫苦不迭,心里也没底这部剧拍了之后到底能不能播出,怕被一压又是几年。大热天的,人闷在摄影棚里一拍能拍上十个小时,的确容易燥,还身心俱疲。
须旭是男一,面临的压力更大,可他的对手却十分不给力,常常台词出错,还忘记走位。女一是金主爸爸塞进来的新人,只管了前半段没管后半段,她心里惴着事,落差巨大,自然影响了拍戏进度。导演本来还能跟她不带脏字地讲戏,耐心地告诉她怎么走位,怎么念对白,后来实在是被拖累得烦了,在片场就语气特别重地吼了几句。毕竟是个二十岁的小女生,再油滑老练也是被人捧惯的,觉得又羞又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后gān脆放声大哭起来。
杨鸥当时也在现场,打从心底,他是有点看不上这个女一的,但他对这势利眼的导演也没什么好感。他想了想,准备上前不痛不痒地劝两句。须旭比他抢先一步,站了出来,打破僵局。
须旭处理的手法也算不上高明。
他自费买了下午茶请全剧组,又特地跟导演商量要不然让女一缓缓,暂停拍摄,等她状态变佳再继续。跟女一这边打得商量是,每天开机前再围读一遍剧本,尽快入戏,他能指导的就多指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