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刚刚为什么随地拉屎?”
“……”钟道人咳了一声,“翊王他,他挺好的,你还算回来得及时,能救回他一命。”
兰渐苏催促道:“那走吧,我们快去找他。”
到大岛上,兰渐苏跳下船,远远一个人从树林里跑来:“渐苏!”
夙隐忧自跟他极乐巅一别,至今已一年余载不见。虽然兰渐苏此次来大方诸岛,身后站着一排人。可他眼里只看到兰渐苏。
他跑得差点跌倒,奔到兰渐苏身前,扑上去搂住了他的脖子。
“兰渐苏,我还以为你死了!”嘴上似乎是恨恨地这么说着,泪已流到他紧咬的牙齿里。手臂收得越来越紧,怕一松开人就没了。
兰渐苏下意识摸了一下夙隐忧的后颈。时间过了这么久,当初扎夙隐忧那一针的伤口,定然早已愈合。只是离别时总后悔那一针扎狠了,怕给他哥扎出个什么神经线紊乱来,现在一见面,本能地便想去摸一摸看夙隐忧的后颈有没有事。
夙隐忧的脖子没事,反是这片刻功夫,兰渐苏的脖子要有事。
他一口气差点没喘匀上来:“世子哥哥,勒得我脖子好疼。”
夙隐忧抹了抹泪,把他放开:“这么久不见,就是疼这一下,又怎么样了?”随后,他含泪朦胧的视线,扫了一遍兰渐苏身后的几个人。
他激动的情绪突然卡顿。
凌锋和静闲雪他见过了,那有一个不认识的“小毛孩”。李星稀看起来眉目单纯,夙隐忧并不觉有什么。
但是,怎么还有沈评绿?
夙隐忧的眼泪突然卡在眼眶里,一种吃东西时突然哽住的表情。值得他泪水奔腾的情绪,好像也突然哽住了。
沈评绿的脸色,跟他一样,抿着唇,怪异得不相上下。
兰渐苏敏锐地察觉到,情况不是很好。这样的氛围,他上次遇见,还是前世同学会时,两个曾经班级里打过架的女同学碰上了。
不过算了,现在重点不在他们的气氛身上。
“师父,带我去找翊王吧。”
钟道人拾掇长过脚踝的灰袍子,迈出赤足说:“跟我来吧。”
兰渐苏跟上了钟道人。夙隐忧跟沈评绿争着要跟上去,李星稀才走出两步。钟道人阻止道:“你们留在这里帮我浇花。”
三人驻足,左右看了看。心说:哪儿有花?
翊王在碎银湖边的星塔里,他魂魄不齐全,要靠天星日月的光亮来慑他的魂。
穹顶落下的日光聚在chuáng榻,翊王平躺在榻上,双目闭合的脸,跟透过穹顶的日光一样白。
“不是说你给他灌了两日药,他便醒了?怎么脸色看起来,还和我离开时一样。”兰渐苏凝望着翊王的脸道。
“魄不全,醒了之后常常昏昏欲睡。”他狠敲了一下兰渐苏的脑袋,“说到底还不是你学艺不jīng?”
兰渐苏吃疼地叫了声,不服气道:“师父,你就在我小时候教过我几个月,我学艺哪能jīng?”
“当年为师道你骨骼清奇,又是楼桑出身,定是个天生的苗子。几月时间已将毕生所学——之七八分入门,都教给你。你踏着那七八分入门,总该自己学到jīng湛之境。这不比为师只教你一套跳大绳好多了?”
兰渐苏发现他不能跟钟道人辩论,否则会深陷他的逻辑中不能自拔。只得认输:“是,是徒儿学艺不jīng,这么多年,偏是只有跳大绳跳得好些。还是不说这个,紧着召回翊王那缕魄吧。”
絮叨罢,该gān正事。他在翊王身边画上符咒,系红绳牵引。一顿念天念地的操作,前后忙活了足有三个时辰。
太阳西斜,日光渐昏。一缕幽幽绿绿的魄飘进来,是翊王的灵慧。
兰渐苏一把抓住那缕魄,要归进翊王体内。那魄却跟烫手似地扭了下,又将飞出来。钟道人立即帮手,一掌把这缕灵慧拍进翊王体内。
这下,总算是三魂七魄都归全了。
翊王脸颊回了些血色,只是还不醒。
“师父,他怎么还不醒?”
“那缕魄刚还进去,没那么快融合。再等几个时辰吧。”打了个呵欠,钟道人拉拉兰渐苏的手臂,“你我也别在这里打扰,出去外边等着。正好,你给为师讲讲,这十几年你都经历了什么。”
兰渐苏道:“师父,你十几年都不曾找过我管过我,眼下突然管我?”
钟道人道:“你不知为师之道吗?虽我只教过你几个月,到底被你称作一声师父。要是你做恶事,rǔ了师父的名声,为师是可以打死你的。”
兰渐苏问道:“这几年来,我已快分不清到底什么是恶,什么是善。”
钟道人道:“善恶于世确乎难以定界,不过为师自有对善恶的界限在心中。你若做了当年武康帝那样的事,为师便会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