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竹林中揣着罪恶做完出格之事,夙隐忧脚步不稳地走了几步,最终还是迈不动腿,拉着兰渐苏的胳膊说:“我走不动了,这次实在是走不动了……”他的腰又酸,又疼,像被人折过了又重新复原。
“当真一步也走不了?”
夙隐忧点点头。
“世子哥哥还是这么体虚气弱的,平常叫你多走动,你却只爱赖在chuáng上。”
夙隐忧不服道:“以前哪会如此,分明是这些日子馒头吃多了,都没吃肉,才会这样。”
兰渐苏被他这个理由逗笑:“是,我方才捏过了,世子哥哥确实不剩几两肉了。”
夙隐忧说:“难不成,难不成你不喜欢?”
兰渐苏瞧他眨着眼,好似很在意自己的回答。不好说些逗弄他的话,便道:“要是不喜欢,方才会反复来吗?”
夙隐忧心安地偷偷藏起一个笑。嘴角翘着,张臂说:“背我回去吧。”
兰渐苏唯有把他背起,背着回到屋里。
山上没热水,要烧水得临时生火。兰渐苏从柴房里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些没被雾天浸湿的gān柴。千辛万苦烧好两盆热水,倒进浴桶里,和了凉水进去。水温适中,他让夙隐忧先进去泡澡。
夙隐忧让兰渐苏一起,兰渐苏说不了。
这个浴桶十分小,容不下两人,除非一个人叠在另一个人身上。考虑到竹林中才以类似姿势奋战过,兰渐苏不愿再在浴桶里来一遭。这太làng费好不容易烧好的热水。
兰渐苏让夙隐忧先洗,毕竟夙隐忧身上湿粘得更厉害,而他只是出了些薄汗,衣服甚至还齐整地贴在身上。适才夙隐忧几番挣动,也只不过扯掉他的腰带。
夙隐忧趴在浴桶里蔫蔫泡澡,兰渐苏无聊地gān坐在浴桶前翻书。一本《楞严经》,在山上早反复看了七遍有余。
夙隐忧眼睛离不开兰渐苏,视线在他身上转。他总想引兰渐苏注意,希望兰渐苏不要看书,多看看他。于是忽然起了玩兴,他双手舀起水,朝兰渐苏泼过去。
兰渐苏头顶一湿,抬起眼,见夙隐忧的脸搁在浴桶边缘,冲他得逞发笑,两只眼睛笑得像野狸。
兰渐苏抹掉脸上的水渍,将手上的书本放下,过去也舀他桶里的水报复他。
夙隐忧刚开始还跟他玩闹,眼看“打”不过,耍赖了,嚷着:“兰渐苏!我是你兄长,长兄如父,你怎能这样对你哥哥!”
“我对哥哥还不够好吗?正是我待哥哥太好了,刚才林里太过温柔,才会叫你现在还有力气来捉弄我。”他说着把夙隐忧整个人从浴桶里捞起来。夙隐忧叫了一声,浑身湿淋淋地被兰渐苏扛到榻上。
俩人互扯互闹,足足玩了一整日才歇。
一夜睡去,白日醒时,窗外雾还未消散,也不知这雾天要持续几日。
兰渐苏跟夙隐忧醒来。下了chuáng,夙隐忧拿脚动了动chuáng榻。那chuáng便摇晃两下,发出轧轧响。
“我看这chuáng,晚上要是再来一回,非塌了不可。”光着身子,也不先披件衣裳,夙隐忧站在一旁说。
兰渐苏半坐起来,打着呵欠:“晚上还想再来一回?”
夙隐忧一呆,噤声。他去取gān净的衣裳,小声嘟囔:“再来一回也不是不行……”他才不怕身体吃不消。
兰渐苏掀开被子,也从chuáng上起来。他们互相说昨日是因为谁谁怎么样了,才会闹得那么晚,闹得chuáng都差点塌了。下午得分工,负责把那个chuáng修好。还有chuáng被,天气好的时候得拿出去晒。
两个人穿好衣服,出了房门,要到斋峰堂拿几个馒头吃。
穿行在雾中,他们看见,雾影中一个身形瘦薄的僧人,迈着紧凑的步子向他们走来。僧人走得着急,差点在这泡了一夜雾气的地上跌一跤,忙不迭站稳脚,速度仍不减缓。
待僧人走近,兰渐苏才看清他手上捧着的东西。一个无盖的四角方盒,被一块明huáng色的绢布盖着。
瞧见这块亮眼的绢布,兰渐苏停歇下的眼皮,立即复跳起来。
这种面料,以及这个颜色,在极乐巅是没有的。
僧人站在他们面前,吁吁喘气,手里的四角方盒捧得打颤。
兰渐苏见他脸色不好,问:“小师傅,发生什么事了?这样着急?”
“今早寺中僧人下山,在山脚下,发现了朝廷留下的书信,书信上压着的,便是这个四角方盒。”僧人将盒上的明huáng绢布掀开,一根皮肤粗粝的手指躺在盒里。
兰渐苏微是一惊,那吃惊,囫囵在喉咙里打着滚,未来得及问出一句“这是何人的”,就听见夙隐忧忽喊出声:“这是……是父王的手指!”
浈献王的十根手指比常人粗一点,像弯弯的树枝。盒中的手指虽失了血色,变得青青黑黑,可亲近之人,也不难分辨出手指的主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