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渐苏又愁又喜,喜完又愁。愁女杀手又要没日每没地来杀他,喜女杀手挑在这个时机来杀他,喜完又愁女杀手智商“感人”,逻辑“逆天”,杀他可能杀出部“杀场意难忘”,对谁来说都是场痛苦的拉锯战。
静闲雪话方落下,一盏茶碗向她的面门飞去。静闲雪斜眼一睨,横剑扫去,刺一声响,茶杯刹那碎成齑粉。
掷出茶杯的沈评绿眼掠霜寒,对静闲雪道:“刺客。”
静闲雪不动如树,面容静和:“公子这话有假。刺客多死士,拿死财,死人命。要么死别人的命,要么死自己的命。而在下,要拿活财,活己命。别人可以不死,我必须得活着。”
沈评绿听了她的细解,不作他话,仍道:“刺客。”
静闲雪眉梢跳动。
大门猛被人撞开,沈评绿的贴身侍从跳进来护在沈评绿前,抽刀出来夸张地舞动手臂:“相爷,有刺客?!”
静闲雪眉梢疯狂跳动,在她其他不动声色的器官中赫然独秀。
侍从看着静闲雪,把眼睛张大,眯细,再张大,动起肩膀脖子哼哼笑道:“北落十七门天字杀手,静闲雪。武功在江湖榜上也算名列前茅,可惜是个夜盲半眼瞎。”
静闲雪颔首:“失礼。在下要不是个半眼瞎,世上还有其他江湖人什么事?”
侍从大喝:“狂妄!”持刀做轮旋砍去。
静闲雪只闪避不还手,轻轻松松躲过几招,足尖点立在凳角说:“垃圾。”
侍从神色大变:“你说什么?!”
静闲雪指指他的腿:“你出招时前腿拉得太长,经年如此,韧中积血,是为‘拉积’。”
侍从“啊”一声叫:“拉你老娘!我杀了你!”
静闲雪仍是只避他砍来的刀:“我不杀你。”
“你为什么不杀我?”
“没人给在下钱杀你,在下不做善事。”
侍从双目欲迸再“啊”一声:“我一定要杀了你!”
侍从把一身jīng妙刀法都抖了出来,出了数招之多。然静闲雪此间多为闪躲,只回了五剑。
兰渐苏终于从chuáng上下来,腿打了个软。这药灵性,他全身上下只有腰能动个灵敏,制药之人绝对千年变态老色魔。
兰渐苏以手撑着chuáng架,向那刀光剑影中的静闲雪求助道:“手姐,别làng费时间了,你不是要杀我?快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杀我吧。”
静闲雪将侍从挥来的刀踢开,刀飞入梁柱,直入数尺。她飞到chuáng边,眼瞟chuáng上之人:“她是何人?”
兰渐苏危急之间给她从容介绍道:“我嫂子。”
静闲雪看看衣衫不整的他,看看他chuáng上一丝不挂的嫂子,霜冷的眼上浮出大大的震骇。
兰渐苏扶住脑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他指向沈评绿。
静闲雪见沈评绿的衣发,也不大整。目光再度在这三个人上扫了一圈,眼上的震骇默不作声地飞速变大。
兰渐苏恨不能一只手掐住她的脑子:“你还是住脑吧。”
静闲雪住脑了。她用被子将chuáng上人一裹,扛在肩上,另一手抓住兰渐苏的臂膀,轻功飞出湖心楼。
侍从和沈评绿追到栏边,但见她肩上扛一裹被女人,手上抓一足斤重的大男人,依然能足过水面如轻鸿,且声稳不变:“在下一剑十两,你跟在下过了五剑,五十两记得明日送到北落十七门,记在下的名,本月业绩夺冠在此一举,在下感激不尽。”
回到京中大宅,兰渐苏扶着墙壁,手掏喉咙,“呕”了几声,把喝进肚子里的茶吐出个gān净。污浊呕净,chuī了会儿凉风,兰渐苏体间火意徐徐散去,jīng神悠悠清明,呼出了口浑浊气。
静闲雪将白喇国公主放到屋内chuáng上,走出门来到兰渐苏身旁。
兰渐苏已无力对付静闲雪,心想今日老命就此归西,也是落个自在。索性四肢摆个自然,等静闲雪一剑刺来。
静闲雪却不拿剑,呆呆立了会儿后,向兰渐苏单膝跪下:“主子。”
兰渐苏懵住神,有点看不懂静闲雪的意思。
静闲雪知他疑惑,遂而解释道:“奴婢适才瞧见您肩后的青狐刺青,是孔雀石粉就以靛青灰刺成,我养父说,那是主子才会有的记号。只消见到这个,便得下跪喊主子。大人,您是奴婢第一个主子,今后也是奴婢唯一的主子。”
兰渐苏拉开衣襟,往自己的肩后瞧去,果真隐隐见到一个青狐图案。
静闲雪道:“明日奴婢便向北落十七门递辞呈,从此一心一意跟着主子,誓死效忠主子。”
兰渐苏好半会儿弄明白眼下情况,暗说不好。有个江湖高手跟着自己固然妙哉。但是如今自己囊中羞涩,哪有钱给这位顶尖高手发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