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喇公主摘掉凤冠以及厚重的霞披,不管身旁宫女的阻拦,兴奋地从轿辇上跳下来,用白喇国语喊着:“是我梦中的情郎!我梦中的情郎!”
没多久,不远,尖嗓音的一句“皇上驾到”,一声衔着一声递过来。全城百姓,齐刷刷跪下。
皇上很快便到了。着一身大红的婚服,从龙辇上下来。眼睛在十二珠旒底下,半是惊喜地望着兰渐苏:“兰大人,你……回来了?”他像是忘记了那位白喇皇后的存在,眼睛只盯着兰渐苏。
而白喇皇后,似乎也忘记皇上的存在,眼睛也只盯着兰渐苏。
还有沈丞相……
群众们摸着下巴寻思着:这什么场面?
“我自然要回来,我还有件事没做,你忘记了?”兰渐苏淡淡道。
兰崇琰道:“兰大人,有什么事要和朕说?”
兰渐苏拍了拍那块白布:“为楼桑国沉冤昭雪。”
兰崇琰面色骤是一沉。
他挑在这个时候回来,为的便是当这么多人的面,来揭大沣国的丑事。
兰崇琰声音逐渐沉了下来:“兰大人,你不要胡闹。有什么事,回了宫说。”
兰渐苏:“回了宫,你还会让我说吗?”
兰崇琰握紧拳道:“来人,上去将兰大人请下来。”
“谁都不许上来!”沈评绿站在神武大帝像前,横了那些要冲上来的护卫一眼。
虽说他的命令,在圣谕面前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可他的气势,却当真将护卫们给震住了。护卫们又一次不敢动。
兰崇琰冷冷道:“丞相是我大沣国的舟楫,竟想背叛大沣吗?”
沈评绿道:“……臣为大沣殚jīng竭虑多年,从未奢求过什么。今日,臣只请皇上,听兰大人说这一次。”
白喇公主亦跑到神武大帝像前护着。
百姓们看戏的热情,愈发高涨了。一个国家的丞相,一个国家的皇后,竟都站到兰渐苏这边。
他到底要说的是什么事,他到底凭的是什么本事?
丞相和皇后做到这个地步,要是皇上再qiáng行抓人,那么世人便会认为,这个皇上心虚。大沣国的丑事,可能真的很丑。
白喇公主的叔父,挤开人群冲出来,狠跺脚恨铁不成钢地对白喇公主道:“格桑,你在做什么呀?你是皇后啊,你站在那里是做什么呀?快回来!回到凤座上!”
“我不要做大沣皇后,不要嫁他!”她指着兰崇琰,白喇语混着大沣语说了一通,“他根本不是真心要我做皇后,大沣皇帝,你想要的是什么,以为我不知道?我不做你和我母国之间jiāo易的筹码,我不要!”
她做不做皇后,兰崇琰现在已不放在心上。他目光只盯着兰渐苏:“兰大人,你说的这些事,多年来不断有人提起过。先帝在世时,便已重审过一次楼桑巫蛊案了。这个案子,没有冤枉任何一个楼桑人。”
兰渐苏道:“若我能证明,先帝冤枉楼桑人了,那又如何?”
兰崇琰道:“若你能证明,那么朕便为楼桑人翻案。”他仿佛是笃定兰渐苏手上绝对没有证据,亦仿佛是自信自己有办法消除任何一个证据,当着千千万万个百姓的面,开出了这个口。
兰渐苏卷起一抹笑:“好,皇上金口玉言,在下相信皇上绝对不会对你说过的话食言。”话罢,他切入正题,道,“大沣这三十年来,一共爆发过两次瘟疫。平定楼桑前,一场大瘟疫,夺走了大沣七十万人的性命。平定楼桑后,西北境内又爆发了一场鼠疫。”
兰崇琰道:“前者为楼桑人施巫毒害,后者为天灾。”
兰渐苏问:“且不论楼桑举国上下的天师,是否究竟有那本事害死这么多人……我只问,这两场瘟疫,当真一个是天灾,一个是外人所为么?”他从怀中取出那两页从《圣经》上撕下来的残页,“这两页,是我无意间得到的,法文记载的大沣旧史。虽说是以法文记载,但记载这段历史的人,却是当年从大沣西北鬼刀宗,逃亡到法兰西的一个刀客。为了不让人觉得我无中生有,造假胡诌,还请皇上请一位法文学者来读出上面的内容。”
第115章你给我的我不要
礼队官员中,有一名大学士对法语颇有研究,平时又是个正直人,兰渐苏便指名要那位大人出来。
那位大人拿到兰渐苏手中两张残页,贴近眼睛后细看许久。嗫嚅片刻,看了看兰崇琰,复回过头,手上薄薄的两页纸,剧烈颤起:“征伐楼桑之事,大沣武康,蓄谋已久。早在瘟疫爆发前,便暗中派遣人马,进犯锦官极乐巅,取极乐巅之腐草……”
极乐巅上的腐草,育有烨萤卵,烨萤食腐肉,腹有异素。若使烨萤吃疫畜,再伏进农民庄稼产卵,那么其萤卵便是疫毒。大沣两次瘟疫,非巫咒,非天灾,而是人为,是大沣武康帝借以烨萤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