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温逢晚是知道的,她接过菜单,点了鸳鸯锅底,又将火性重的食材勾了去,“我叉掉的他不能吃,剩下的你们随意。”
余杭看了眼叉掉的那些,都是不怎么好吃的东西。
他没意见:“那我点几盘肉,素菜让表哥点了?”
谢权支着下巴,和祝恒的目光在空中短兵相接,“那就麻烦祝律师了。”
祝恒推了推眼镜,也不甘示弱,“不必这么客气。”
服务员端上锅底,余杭将清汤锅转到谢权面前,里面白花花的汤水清淡寡味,谢权皱了皱眉,伸出根手指抵住锅的边缘,试图分给自己一部分辣锅。
温逢晚瞥他,又不想表现得太关心,“之前有人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桌上的其他人望过来,温逢晚弯唇,笑意盈盈编造故事结尾:“然后他的胃炸了呢。”
余杭有些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迟钝片刻后说:“略微有些血腥。”
温逢晚转头,声音温和极了,“你觉得呢?”
谢权嘴唇动了动,收回那只临近成功却被抓包的爪子,规矩地放在了膝盖上,然后不服气的“哼”了一声。
余杭近些年投资大型游乐场项目,今天申城最北面的奥尔顿冒险港开业,预售票抢购一空,不少人在网上重金求huáng牛票。
饭吃到一半,余老板想起顺来的两张门票,“内部票,专门拿来送人的。”
票递到祝恒和温逢晚面前,“正好两张,你们俩去的话还能做个伴。”
谢权静默吃着清汤涮白菜,嘴唇被热汤滚过添了点艳丽的红,安静了十分钟,他心底那股子气又被余杭挑弄了起来。
余杭觉察到对面不善的目光,磕巴了下,“怎、怎么了?”
谢权直勾勾盯着他,“为什么我没有?”
余杭像听见什么绝世笑话,拍桌子大笑起来:“别bào殄天物了好吗?我们主打华东地区垂直高度第一的过山车,你他妈敢上?”
祝恒挑眉,一针见血道:“怕高啊。”
谢权想也不想就说:“不怕。”
余杭笑得浑身颤抖:“不怕个屁,他怕得要死。我们大学宿舍在十七楼,他大一来的时候看见是靠窗的chuáng位,死乞白赖要和我一起睡。那时候老子好心,顾及着室友情面就答应他了。”
谢权深吸一口气,不介意带他回忆当初:“确定不是你把我的chuáng板压塌才邀请我同chuáng共枕?”
其他三人的话题变了又变,温逢晚的思绪却依旧绕在谢权怕高的问题上。
在温逢晚的印象里,谢权应该是不怕高的。听余杭笃定的语气,她又变得不太确定。
记得十八岁生日前,谢权来高三楼找她,那时候她的座位挨着窗户,下课时楼道中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只有他穿着高一的校服,悠哉游哉晃到窗边。
距离高考还剩十多天,最后一次模拟考温逢晚的成绩依旧没有回升。
谢权撑着窗台,腰微微弯曲,散漫地敲了下她的头,“我依稀记得后天你生日?”
温逢晚沉浸在一道难以解答的数学题中,敷衍地嗯了声。
“我看你的愿望清单上还有一条,”他抽出她手里的笔,语气认真,“我帮你实现,怎么样?”
那条愿望是,蹦极。
温逢晚急于一种方式宣泄压抑的情绪,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距离苏市最近的蹦极地在城西的山上,他们放学后赶去,已是日落huáng昏。
前面排队的游客体验完,轮到他们,管理人员将安全绳索固定在两人身上,打趣道:“现在还有后悔的机会。”
温逢晚站在前面,脚底是六十米的深谷。
谢权在身后叫她,少年眼眸漆黑清亮,他问:“怕吗?”
温逢晚笑着低头,他们的脚被一根绳索绑在了一起。
有种命运紧紧相连的意味。
管理人员让他们上前走到台子边缘,拉起谢权的手扶在她腰间,“别怕,现在慢慢往前移。没错,就是这样——”
下一秒,管理人员的声音骤然消失在耳畔。
急促的风中夹杂着少年身上好闻的木质香,失重感猛然袭来。
远处,车流绵延成红色光带,和糅杂在黑暗中彩色的云一并跃入眼帘。
不知是出于恐惧的本能,还是怕她恐惧,谢权环住她身体的手臂绷得格外紧。
那是他们离得最近的一次。
那天之后,她的愿望清单里又多了一条。
她想和谢权谈恋爱,想和谢权在一起。
几年后的今天,温逢晚后知后觉,当时竟然忘记问他怕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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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温逢晚在犹豫要不要旧事重提,一旦提及就难免涉及其他事。
余杭打算先送祝恒和温逢晚回去,调出导航,火锅店离祝恒的公寓比较近,他问:“我先送我表哥回去,然后再送逢晚姐。之后我们俩再去找酒店,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