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修道之人,本就不该贪图安逸……”许子玄的嘴角不免一抽。
还洗鸳鸯浴?这货是不是没弄明白,他可是来寒绝峰受罚的啊!
“我刚入外门时,大师侄给我找了个不错的洞府,要是内门条件这般艰苦,那我还是不住内门了,就搬回那儿去吧!”宁倏一摇头叹气,抬腿就要往外门方向走。
“胡闹!”许子玄急忙拦住了他,“我归元宗掌门的师弟,怎能住去外门!”
“那……”宁倏一的眼珠子转了转,收回腿,凑回许子玄身旁,嬉皮笑脸地问,“我听闻咱们师尊在剑凌峰上有个带暖泉的竹院,清静又舒适,不如我就上那儿去……”
“休想!”许子玄狠狠刮了宁倏一一眼,“师尊的院子,岂能给你糟蹋?”
“我怎么就糟蹋了!”宁倏一不高兴地撇撇嘴,手轻轻摸着陆清舟的后背,似是在委屈地告状,“师尊的院子不给弟子住,给谁住?师兄你住?你不是住主峰的吗?”
“师尊的院子是……”许子玄差点被宁倏一套出了话,欲言又止,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绕开了这个话题,退让一步,“师弟莫恼,回头我给师弟寻一个带暖泉的洞府便是!”
陆清舟一直观察着许子玄yīn晴不定的表情,见他眉头微皱,目光复杂,又像是在极力隐瞒着什么。
这番异常举动大有古怪。
那院子也不是什么洞天福地,值不了几个钱,为什么不肯让出院子?
莫非那院子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会和他丢失的魂魄有关吗?
看来,他得抽空去瞧瞧!
于是,这天夜幕降临之际,剑凌峰的一片茂密竹林里出现了一抹白色的影子。
竹林深处,隐着一拢四方被篱笆环绕的小小院落。时有清风拂过那扇微微敞开的小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这院子,便是陆清舟的“故居”。
虽然都是用竹子搭建的屋子,显得有几分简陋,但是这院落清静怡人,避开了众人的嘈杂喧闹,只能听见山间清风和清泉水潺,甚合陆清舟的心意。
院落中还有一个天然的石坑,坑中有温度适宜的暖泉,常年热气萦绕,雾气弥漫,小院子仿佛置身仙境。
这是当年他刚一入门,师尊特意为其挑选的院子,方便他淬体净身用。
后来淬体完成,他倒也懒得搬去别处,索性就在这清静的院子里扎了根。
他离去后,也不知这里有没有易主,是否会留下蛛丝马迹?
陆清舟竖起耳朵,小心翼翼地从门缝之间溜了进去,熟门熟路地跳上窗台,钻进黑漆漆的屋子里。
屋子里为数不多的摆设一如当初,整整齐齐,gāngān净净,一眼便能看得过来。
木器桌案上一尘不染,像是有人时常打扫,却又不像是有人在这里常驻。
陆清舟搜寻过所有能藏东西的旮旯,但什么都没找着,连当初他留下的一些不值钱的衣物和佩饰也不翼而飞。
他跳上桌案,打算从桌边的窗口出去。可刚冒出猫头,他又猛地缩了回来,躲在窗棂边缘,朝着窗外看去。
乍一眼,他还以为自己的尸身就在窗外。
那身雪白的道袍,那简单的头冠,那张不值钱的残破古琴,无不让他觉得眼熟。
换作他人,怕是就要以为是他陆清舟诈尸了。可是那背影,却怎么都骗不过他的眼睛。
陆清舟总算是明白,为何这孽徒不许宁倏一住进竹院。
原来是他自己霸占了这院子,霸占了他的“遗物”,还打扮成他的模样附庸风雅,也不知演得是哪一出……
按照宁倏一的话怎么说来着……真是活久见!
“师尊……”
就在陆清舟为自己收了一个欺师灭祖的孽徒感慨唏嘘之时,却忽然听见一声低吟。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音调,却带着陌生的凄凉感。
回想当年,还是个小团子的许子玄跟在他脚前脚后,软软糯糯地唤着“师尊”,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对自己的仰慕。
少年时的许子玄,唤他“师尊”时,也总是满怀着浓浓的崇拜与尊敬。
然而后来……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许子玄开始有意无意地回避他的目光,唤他的时候,声音里总是充满了困顿与犹豫。
当年,他只当这是孩子长大了,进入了叛逆的特殊时期。
可不想,这孽徒的叛逆,竟会如此离经叛道,竟使出下作手段陷他于不义!
“师尊……师尊……”许子玄的音色沙哑,透着寒意,“你到底在哪儿……你不是恨我入骨吗?为何不来找我复仇?”
他的右手轻轻垂下,手中一物滑落于地面,在月色下泛着温润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