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扶着你的头,你仰着别动——”
蒋易捧着沈邪脑袋,将毛巾润湿给他擦了擦脸后叠好捂在后颈里。
“你别怪我,”沈邪脸朝着天花板,眼珠斗jī眼一样转到一个方向看蒋易,嘴角,面颊上堆了好几块淤青,忍着疼向他讨好的笑了笑:“也别生气了好吗?”
透过蒙在眼睛前面的重影,蒋易看见他还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心情十分复杂,只能将睫毛压低,将自己的视线遮得更加严实。
不想看,不愿看,不敢看……
“或者你要怪就怪吧,”沈邪捏了捏他的手:“不要再伤心了,你看你那眼睛……”
“就是缺根筋。”蒋易满身疲惫,就连叹口气都感觉很累没什么力气。
“缺根筋就缺根筋吧。”沈邪又有些痛中找乐的笑了两下,一扯到嘴角,立马就疼得龇牙咧嘴。
“哎你……”蒋易要说什么,半晌还是重重叹了口气,见沈邪鼻血也止住了,不动声色把毛巾取下来扔在洗漱台上,有些踉跄着摸出了卫生间。
沈邪怕这半瞎子心肝磕到哪,连忙提着有些发软无力的双腿快步跟了出去。
刚出卫生间的门,沈邪脸色顿时大变,朝正弯腰在电视柜抽屉里不知道翻些什么的蒋易喊:“我操,开考三分钟了,你赶紧回学校,打车过去还来得及……”
“算了。”蒋易口吻听上去闷闷的:“不考了。”
“算什么啊,准备了那么久!”沈邪有些愠怒,一瘸一拐走上去拽了蒋易一把:“快点……”
“来不及的,”蒋易把手抽回来,翻出了一小瓶红药水,自顾走开道:“开考一分钟没到场就算自动放弃。”
沈邪拧了拧眉:“那你知道你先前还杵在这……”
“你觉得我这样回去能考成什么样子——”蒋易侧首看着他,和他gān瞪了片刻,才收回目光缓声道:“不还有高考么。”
蒋易垂下一片眼睑,语气带着一丝淡淡哭腔:“我要送我姐最后一程。”
沈邪堪堪定住,没说什么,半晌轻叹口气,默不作声走上前坐在他身旁,轻轻握住了他正在拧药瓶的手。
蒋易偏头透过重影盯着沈邪这里青一块,那里紫一块的脸,红肿的双眼婆娑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沈邪对不起。”
“不知道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沈邪无所谓的扯了抹笑容,朝他张开怀抱:“进来,老公想抱一下你。”
送给你一个最踏实,最温暖的怀抱。
“来吧宝贝儿。”沈邪挑眉笑了一下。
蒋易看着手里开瓶的红药水,鼻翼动了两下,脑袋重重贴进了沈邪怀里。
双手圈紧他,沈邪在他头发上吻了吻,侧脸靠在他的肩膀上,望着窗外有些yīn沉的天空。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快入初夏了啊……
沈悦清的骨灰jiāo到蒋易手里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站在火葬场外,蒋易怀里紧紧抱着这只寄放着他“亲”姐的骨灰盒,脸贴在上面,缄默着半天没说话。
四散分开站在周围的黑流们同样沉默着。
“陵园联系好了,”沈邪轻轻揽了一下蒋易肩膀,侧首看着他:“很安静。”
“沈警官你的脸……”韩媚有些欲言又止,半晌像是想到了什么,叹口气不说话了。
脸?
沈邪碰了碰上完药水已经渐渐消了肿的脸,有些苦中作乐的想,这玩意可是我老婆爱的痕迹……
他老婆现在还在一片压抑的沉默里,闻言看了一眼让自己“家bào”得有些凄惨的老公,嘴角抽搐了两下,别过脸去,默默朝一直陪着的朋友们一一鞠了躬。
虽然没法看清大家脸上是什么表情,谁又是谁,但是他看到每个人都回了同样的礼别。
“谢谢。”蒋易双手抱着骨灰盒,弯腰又鞠了一躬,直起身来时脑袋有些闷疼:“我想一个人送我姐姐过去。”
那么多人跟着,即便不发出任何声音,沉重的气氛也一定不会让即将入土的沈悦清“睡”得踏实……
蒋易想,病情加重后,他的姐姐可能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现在没病痛了,理应也要得个安息。
所有人沉默着,发出了一声声哀叹,陆陆续续缓缓点下了头。
蒋易又朝他们深鞠一躬,流了一滴眼泪在地上,很快渗入地板缝,融进缝里的湿土不见了。
“我陪你一起去。”沈邪在他脑袋上摸了一下。
蒋易偏头看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沈邪联系的陵园离城中心很远,差不多是在H市地界的一处边角,两人乘着去陵园的专车坐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陵园环境很安和,气氛很安静,松软湿润的泥土里发散着一阵阵很舒服的清新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