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易从理发店出来时,暗色天空下已经混杂着茸茸细雨开始飘雪了,倪姐追出来递给他一把伞,一双眼睛看上去有些红肿。
“把伞拿上,回头淋湿了。”倪姐说。
“谢谢。”蒋易把伞撑开,简单点点头后,转身融入了夜色中。
倪姐杵在原地没动,等他完完全全转过街道后,才像是想起些什么,站在原地失声痛哭出来。
街口坏了的路灯还没修理,每走几步便是一片yīn影,踩在滑溜路面上一不小心就要摔倒,蒋易微微蹙着眉,总感觉心里头堵得慌,无端的十分烦躁。
接近住楼时,面前有个人影晃了晃,蒋易停住脚步定眼一看,是韩铭。
韩铭没撑伞,头上肩膀上落了好几粒融雪,rǔ白大衣的细细绒毛尖有些润湿,看着像是已经在这等了很久了。
确实也是等了很久。
看到蒋易,韩铭主动上前来,将手里提着的一只浅蓝色小袋子递上前,口吻一如既往的温和:“送给你。”
“这是什么?”蒋易开口有些冷淡。
韩铭笑笑:“草莓gān。”
“无功不受禄。”蒋易呼出一口热气:“你自己留着吧。”
“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韩铭没收回手,继续微笑着看他。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那也叫无功不受禄,我不要。”蒋易说完,侧过他要进住楼里去。
韩铭微微叹了口气叫住他:“那算咱两认识的一个媒介行不行?”
蒋易回过身看着他,不客气的发出灵魂提问:“我为什么一定要和你认识?”
韩铭怔了怔,垂头无奈苦笑片刻,道:“不认识,如何更进一步探讨文阿姨的病情?”
蒋易没说话。
韩铭轻声问:“这样总行吧?”
顿了片刻,蒋易轻轻点了一下头,拿过来那只浅蓝色小袋子,头也不回的走进住楼里,爬上楼梯不见了。
韩铭立在原地看了会儿,转身也离开了。
大概三分钟后,已经徒步快要走回酒店的韩铭便在微信上收到了蒋易发过来的一百元红包。
“……”
韩铭怔怔,半晌无奈摇了摇头,发过去一条消息。
_就不能给我一个huáng鼠láng给jī拜年的机会么?
这条消息发出去好久也没等来回应,韩铭回到酒店简单冲完澡,走到沙发旁捡起手机一看,半分钟前收到了蒋易回复。
_用的什么比喻……
韩铭看完这条回复,站在原地乐了半天,手指在键盘上戳了几下,想想又删掉,心情格外舒朗的放下手机,打开笔记本和叉/叉心理学书,一遍遍琢磨着丽姐的病况,或者说蒋易的病况应该要怎么治疗。
巨大落地窗外,白雪掩映下的夜色十分安详。
长达四个半小时的手术时间,沈邪已经接到两份沈悦清的死亡通知单,也陆陆续续来了好几个沈悦清朋友,一起守在手术室门口焦灼的等着。
这帮人中,沈邪也只认得韩媚,简单给他们打了声招呼,便拉着她在一旁聊着天,试图缓解一下心里的沉重和焦灼感。
“我们几个和清儿玩得近的都知道她有很严重的肝病,但在接到倪儿电话时……”韩媚说到这已经泣不成声,终年冷静平常的面庞上一阵阵痛意。
沈邪轻轻拍了拍她肩膀,无言自懂自能体会。
漫长的手术总算结束,沈悦清被推出来时,整个人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大家一团围上去,眼神心疼又焦灼。
一帮人陪着护士把沈悦清转进普通病房后,罗医生才摘下口罩,轻轻擦了擦额上汗滴。
“如何?”韩媚焦急地问。
“暂时是没什么问题了,”罗医生看着她说:“不过还是那句话,主要还得看病人自身情况。”
韩媚五指插/进头发里,面色疲累而痛苦。
“去看看清姐。”沈邪说。
进来病房时,沈悦清已经清醒过来,正半坐在病chuáng上一个个安慰着比她还哭得厉害的朋友。
韩媚无言扑上去抱住她啜泣了好久才轻轻放开手,眼眶兜不住泪水的看着她:“清儿,你受苦了。”
“我还是习惯你向来一副冷冰冰谁都不爱搭理的样子,这样突然深情了怪吓人。”沈悦清忍着痛身疼痛,对她笑着,也对守在身边的其他朋友轻松笑着:“好了都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以少欺多怎么着你们了,都别哭了啊。”
“你还说我,”韩媚泪眼婆娑的看着她:“我还不是习惯你横眉竖眼,嘴里头草天日地那股泼辣劲,如今一个病秧子,看着都让人心里头不舒服。”
沈悦清笑笑没接话,视线越过一个个哭得稀里哗啦的朋友,抬头看着站门口边的沈邪。
把稀里哗啦的朋友们一个个劝好劝离开后,单人病房里就剩下了二沈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