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纠结的不是这个点。”蒋易烦闷着打断他的话,停了会儿,语气愈加不耐烦:“算了不说了,我累了,靠着歇会儿,到了你叫我。”
“嗯。”沈邪点了点头,连忙将肩膀送上去:“靠我肩上睡吧,那车子一抖一抖的别颠着脑袋了。”
“不用。”
蒋易睫毛闪了两下,收了收抱在膝盖上的书包,冷淡着吐出这两个字后,就没再说些其他了。
沈邪怕惹他心烦,也没再继续坚持,只是默不作声将手伸到他靠着的窗户上贴在他的脑袋下垫着。
客车穿过一片片山谷,稳稳当当行驶在如长蛇一般盘踞在半山腰的高速公路里。
看着蒋易安静浅睡,或者是假寐着的侧脸,沈邪陷入了一种说不清楚的忧心中。
到现在,那对中年夫妇说的那句“怎么就喜欢上男人了”还一直萦绕在他脑海深处,让他不觉就想到了沈毅恒。
前段时间沈邪听了老姐的话试着和他沟通了一下,结果争吵反而比第一次还要更加厉害。
沈毅恒说他绝不接受,沈邪同样不可能让口。
这对除了沈邪高考填志愿时产生过一点分歧,其余时间相处都挺好的父子彻底闹急了眼。
沈邪从来没给蒋易提过一丁点家里人对他们这段感情的反对,他不想给蒋易任何压力。
他只想在蒋易某一天突然意识到是不是应该要征求一下长辈们的意见之前,将一切问题都处理妥当。
到那时候,他才可以握着这心尖肉的手,利利落落说一声:放心吧,我家里人没问题。
可是现如今看来,这条路走起来似乎有点难……
哎——
沈邪兀自叹了口气,指腹在蒋易鼻头上挠了两下,低下头,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隔了一条走廊和他们对排的两大妈啧啧的啧了两声,说了句“现在年轻人真不挑”之类的风言风语。
沈邪下意识抬起头看过去,目光如炬。
那两大妈让他盯得眼神有些飘忽,若无其事将头朝向对方继续聊着天,脸上的表情分明就两个字:不耻。
沈邪才刚重新将目光收回来,坐在外面的那暗棕毛衣大妈就yīn阳怪气来了句:“注意点影响行吗,恶不恶心——”
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沈邪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蜷了两下,冷冷道:“恶心gān呕那可严重了,前面一点好像有个市妇幼保健院,这边建议下车去看一眼。”
同样不知道是在说谁。
毛衣大妈立起身子要开骂,侧首一瞟沈邪手背上有些bào起的青筋,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脸色yīn沉着回过头,低声骂了几句。
沈邪兀自冷笑了一声,回首过来盯着蒋易看了片刻,大手虚空着覆在他微微合起的眼睛上,仿佛在替他遮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离客车开进隧道还有半米远的时候,沈邪才慢慢收回手,安静着重新放回膝盖上,依稀又听到了有人说“两男的,害不害臊。”
沈邪在一片漆黑里微笑,臊/你妈的,怎么那么多话bī……
回来时,韩媚和倪姐已经把沈悦清留在屋里的遗物收拾得差不多了。
她的东西本来就没多少,除开一些烟火生活用具,稍微私人一点的笼笼统统也就收了两箩筐。
“这些都是要拿去处理掉的,”韩媚忙得一身汗,指了指两箩筐东西,看着蒋易:“还有倪儿整理出来堆在客厅里的那一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想要挑出来留个念想的。”
蒋易环顾了一圈沈悦清已经收拾得空dàngdàng的房间,摇摇头:“不了。”
这些东西都是沈悦清生前一直用着的,现在人不在了,东西也得全部一块给她“寄”过去。
她在那边缺了什么都不合适,毕竟也不知道究竟要“住”多久才回来。
“那行,”韩媚点点头,想了想,又指着沈悦清衣柜旁一大约有半个正常成年男子那么高的保险柜,说:“清儿这只柜子里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你看知不知道她的密码打开来看一下,如果实在不行,回头只能连着保险柜一块处理掉了。”
蒋易应该是知道密码的。
沈悦清告诉过他,说她对数字极其不敏感,几乎所有的密码清一色就六个数字:123456。
最简单的密码才是别人最不容易猜到的那一个。
沈悦清说这话时,表情得意得不可一世。
蒋易兀自笑了一下,喉咙里特别苦涩。
“我试试。”他说着,走近那只保险柜,在密码栏输了123456。
开了。
韩媚笑得有些心酸:“这简单粗bào鬼丫头。”摇摇头,弯腰抱起一只箩筐出卧室去了。
沈悦清的保险柜里没什么重要物品,锁着的全部都是这些年来蒋易送给她的或用过,或没用完的一些物品,理得整整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