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世人眼中,他是来救小弟子的。
他惨笑着转身,自己坠落到更深处、更深处。
虚伪。
若他不死,他要杀尽这虚伪的天下人!
……
等他醒来之时,他不像是人,倒像是一块支零破碎的血肉。
他的魂魄漂浮禁锢在一团灰蒙蒙的透明土中,而他的血肉粘附在一起,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周身被封的灵气回来了,他一动也不能动,便在那混沌土中重新开始修行。
被灼烧成枯骨的身体渐渐有了生机,发狂的神志渐渐清明下来,可是,被烧焦毁容啃噬的脸和身体,再也回不来了。
永永远远,定格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恨尽了人,恶心那些虚伪的人,他要杀gān净这天下人。
他的灵丹变成一团混沌,与渊魔有了更深的联系,冥冥之中,他恍若与天意勾连,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这天意。
这天意在告诉他,要推灭这修仙界,推翻圣庙。
他已然癫狂,他只想杀尽这天下人,又有何不可?
多年后,鬼面罗刹率领渊魔,横空出世。
而这时,他终于得知了大师姐的死讯。大师姐被bī的入魔,她入魔之时指控顾莫念的那些话,在正道所遭遇的那些,令他愈发恶心。
而后十几年,鬼面罗刹率领渊魔攻占修仙界各州,摧枯拉朽般胜利,推翻圣庙,杀光天下之人,便是他的目的。
直至这时,他知晓谢冰没死。
谢冰与圣子一同回了圣庙,谢冰爱上了代表天意的圣子,即将与圣子大婚。
直至圣庙之巅发生巨变,他才明白当年诸多事情,萱瑶在圣庙之巅控诉顾莫念行禽shòu之举的时间,与他出事几乎吻合,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谢冰在顾莫念、圣子这里被迫苟活,那么她在魔尊这里呢?
魔尊赫然是大师兄,他冷笑,又是一个道貌岸然之辈。
他不会再让大师姐被这样虚伪的人所骗。
……
“我将你抓来之后,又不能让你认出我,便将你关了起来。”
狰狞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他连喊出大师姐都觉得亵渎了她。
谢冰当然知道宿采逸为何魔界抢婚,为何不想认她,为何只是关着她。
无非是因为迷途的孩子尚且有最后一丝的自尊和良心。
饶是告诉自己,她将他当做敌人,再也不会管他,与小师弟已然恩断义绝,可是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
她可以与之为敌,却不忍他独自一人,走向不归之路。
……
宿采逸知道,当年不过是一场戏。
他的卑劣在大师姐面前一览无余,她早就对他失望。
“大师姐,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他的手哆嗦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布娃娃。
布娃娃的边缘已经磨损,不知道摩挲多少遍,亦是不知道相伴多少个日夜。
他低垂着头,跪在谢冰面前,痛苦的闭上眼睛。
他将布娃娃放在谢冰的掌心,“我不配得到大师姐的原谅,自此之后,我将与大师姐避而不见,永世不再出现。”
“大师姐自可继续将我当敌人,他日若真的再见,便是杀了我,也毫无怨言。”
谢冰真的要被气死了。
谢冰想抽他,看着他丑陋的模样,硬生生的遏制住手。
她一把抬起他的脸,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
“宿采逸,你听着,我没原谅你。”
“但是,从现在起,你的哪一步都不能再走歪了!”
宿采逸眼神退缩了一瞬,怔怔道:“我杀了太多人,我成了这副模样,我为世人所不容……”
他走了太久太久,久到自己根本无法回头。
谢冰:……
她还叛出正道,她还给圣子戴绿帽,她还嫁给魔尊呢!
“很巧,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与你的目标一致。”
“什么?”
他霍然看向谢冰。
“这事儿说来话长,你先跟我回去,我先大个婚我们再详细说!现在我有点儿急。”
宿采逸茫然了:“什么?”
谢冰将他拉起来:“你大师兄……哦不!你姐夫大不了婚都快黑化了,你还没看出来吗?”
南宫无寐幽幽的看着她,不说话。
“正好我缺个娘家人,你来当代表吧!”
“什么?”
宿采逸话都不会说了,只觉得桩桩件件哪一件都超乎自己的意料:“魔尊南宫无寐yīn险狡诈,大师兄不过是他披的一层皮……”
南宫无寐转而盯着他,冷笑。
谢冰一脸正色:“你怎么说你大师兄的,你大师兄白疼你了?不管是南宫无寐还是殷倦之,他都是个好人!”
宿采逸:“……”
这世界上,恐怕只有谢冰一人认为他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