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冰皱眉:“不论怎么样,是你们入侵了人世,他又是你丈夫,又是你父亲,你何苦这么对待他?”
娇娇嘻嘻嘻笑起来,“可是,是他先与我做的jiāo易,不守规矩,还要杀我呢。”
“想要杀我之人,我自然不会与他留情。”
她娇声道:“快点让开放我走,否则他就死啦。”
吕初与金火对视一眼,他们并没有把握能制服姜女,若是想要救卫仪性命,便不得不谨慎。
谢冰忽而抬眸,凝视着娇娇:“你死前,不是妖修,而是冥修,而这种‘胎夺’之术,更不是寻常冥修能习得的,更何况,你已然死成了焦尸,更是难上加难。你并非无名之辈,在正邪大战之时,你又是什么角色?”
娇娇小小的脸蛋神色微微一变,便在此时,一道懒懒的声音道:
“不论是谁,都该死了。”
从刚才开始,殷倦之的一双桃花眼里便笼上些许yīn郁,是意味不明的不耐。
纯然的白色灵气从指尖弹出,笼罩在她小小的脑袋上,登时便要捏爆她的头。
瘫软在地上的卫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团血肉飞扑到娇娇身上,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不要杀她!”
第167章界界限
卫仪是个贪心的人。
他曾经贪心过功名——他并不十分聪明,与同窗相比,文名不盛,寂寂无名。
曾经,他以为中举触手可及,哪知道他们曾经破过的题成了考题,他写下曾经练过的答案,却没想到,他名落孙山,而同窗高中:
同窗的文名颇盛,负有才名,盛待着众多,靠着考场一张考卷一pào而红。而他,落魄归家,难以面对贫困jiāo加的寒酸。
他暗下决心,是自己才学不足,不受欢喜,那便日后高中也可,继续埋头苦读。
直至同窗的考卷流落出来,赫然与他曾写的答案一致。
卫仪周身冰冷,大病一场,他无法说出这件事,同窗已然是有功名的老爷,他说出去,必然遭殃。
他心怀酸楚,却依旧死死抓着希望,以为若gān年后便能出人头地,让那些瞧不起他的人看一看,让那些踩在他头上的后悔。
老母亲用几亩薄田支撑着他的衣食住行,他信誓旦旦待高中后才会成家立业,让欺负过他们的人后悔,老母亲只是笑了笑。
然而,他的老母亲过世了,他守着家里的几亩薄田,在坟头蹲了三天。
大雨倾盆,贫瘠的田地里,是青huáng不接的麦苗,bào雨将他打的láng狈不堪,他只会读书,连种田都不会,又怎么靠这些青huáng不接的草,出人头地呢?
三天后,他将一屋子的书,一座院子,几亩薄田尽数卖了。
那是他多年的心血,他的心在淌血。
他开了一家织女坊,吃住都在店里,房东留下了破旧的梳妆台,他重新安装了一块镜子,坏事从那天开始了。
他知道那些女人已然不是人,可是又怎么敢违抗约定?他有了财富,却依旧有着心结,他想报复那个如今已经成为举人的同窗,只是不能伤他性命,镜中仙同意了。
张少爷——也就是那个曾经的同窗,终于得到了报应。张少爷的妻子,便成了镜中仙的附身对象,日日夜夜与一个焦尸颠倒,卫仪多年的心结才稍稍疏解。
哪知道,镜中仙竟然附身到他妻子身上,他再次崩溃了,一把火,烧死了生产后虚弱的娘子——这是姜女曾经告诉过他的焦尸弱点,他一直记在心里。
没关系,没关系,他抱着襁褓中虚弱的女儿。
他还有女儿。
镜中仙还需要他作为媒介收集皮囊,他暗暗等着有修士来降服它们这些怪物。
直至三年后,他以为终于可以度过了暗无天日的日子,却没想到,娇娇从来不曾存在过。
只有姜女。
只有焦尸。
娇娇小小的人,小小的手,却蔓延出狰狞的锁链,那锁链将他的手腕穿透。
她欢快极了,看着他像是老狗一样被拖行着,苟延残喘。
他的皮肉被路面摩擦肉血模糊。
他在痛苦中轻唤着:“娇娇,娇娇。”
小小的人儿扯着锁链,娇娇软糯的大眼睛里全都是冷漠,“别喊我,你这种卑微的凡人,以为自己是谁?”
他彻底醒了,这不是娇娇,不是他的女儿。
是,怪物。
糖葫芦咕噜噜落在他的血迹上,分不清哪里是糖汁,哪里是血液。
上天不公。
白衣修士就要捏爆娇娇的头,卫仪这一团血肉,完完全全的抱住了娇娇。
娇娇小小的身子颤了颤,青紫色的唇颤了颤,“……爹爹?”
卫仪泪流满面,闭上了眼睛:
她唤了他一声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