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错,错的是冥主,你懂你想要什么,你别怕,我会救你。”
“我会救你……”
说到这里,一直被qiáng自克制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冲刷而出。
谢冰哽咽道:“我要你活着。”
幻象已破,虚假的一切散去,那温热的手已然不见,冰凉刺骨。
尸傀血腥味几乎遮掩不住。
谢冰站起身来,摘了很多栀子花,放在了吕初的怀中,仿佛这样便可遮挡住她尸傀的气息,假装她还活着。
吕初淡漠的看着谢冰。
她已经成了尸傀,受冥主指使,不会有多余的动作,然而此刻,她定定的看着谢冰,眼睛未眨,泪水却濡湿了脸。
那双眸子毫无生气,却像是想要告诉谢冰什么。
谢冰几乎说不出来话。
她死死摇头,“不。”
“我一定会让你活着。”
不管日后你怎么骂我,责怪我,我都不会让你烟消云散。
……
一株小草,藏在山间,无人问津。
有一个女孩,寒暑不休,给她送来了唯一一点暖。
那株小草,靠着一点善意,一点期翼,一丝希望,苟活了十年。
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那些尊卑分明的天堑鸿沟,师父、师兄、小师弟……都不属于她的世界。
十六岁初遇。
数年温暖。
最好的年华,唯一的朋友。
吕初的生命,在那一年戛然而止。
谢冰甚至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那一年的换季,没有了送来的衣衫,她才知道她的死讯。
小草卑贱,不为人知。而这一点善意,她永远都无法还清。
她的人生,是灰色的悲凉。
平静且悲锵。
她护不了自己,亦护不了想护之人。
……
活生生的人,变成了提线木偶。
一字一句,都没有回音。
谢冰与不会再说话的吕初手拉手,在血雨花海里,坐了整整一夜。
没有人知道那一夜,谢冰想了什么。
……
没有日升日落,昏沉沉迷dàng的诡异雾气里,死气愈发浓郁。
谢冰的脸色白的恍如鬼魅,耳畔,终于传来系统的播报声:
【考试准备中……】
【宿主异常状态!检测中……】
【警告警告警告——宿主神识海崩溃,入魔状态进度80%!】
【突发:宿主有修仙失败可能,系统有崩溃可】
系统的播报没有报完,转瞬间变成卡顿的声音:
【系统宕机!系统宕机!请宿主注意!】
【持续宕机系统将失去控制权,启动毁灭程序边缘——】
系统尖锐的警告,刺激的脑海生疼,谢冰却恍若未闻。
她的眸光,是克制的冷,似是冬日冷透的薄雾。
系统的播报中,告诉了她真实世界的时间:每次考试都会休息十天,除去三天的空档期,剩余的七天,便是他们在秘境中呆的真实时间。
不是半年,而是七天。
距离进入秘境的七天整,还有一个时辰。
修士们死亡,不论魂魄是否被困亦或者被制作成傀儡,超过七天,便是日后得到解救也无法安魂超脱。
一个时辰后便满了七天,被杀死的修士们如今成了尸傀,若魂魄不得解脱,日后不是奴役便是彻底的烟消云散。
最后两个时辰,她必须,决定qiáng留下吕初魂魄为尸傀,亦或者魂魄不安烟消云散。
无声的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谢冰的额头上,渗出淡淡的冷汗。
来不及了。
谢冰闭着眼睛,身体恍若被碾碎,一念成魔。
……
凡人之体入魔,引yīn暗之力,重塑魔身,是为天地大患。
人人得而诛之。
黑色的血管,从心口蔓延布满,渐渐,蔓延到脖颈,脸上。
谢冰仰头。
神智渐渐消失。
消失的瞬间,失重感坠落,朦胧胧的看不清楚。
谢冰抓紧了吕初的手。
冰凉,森冷。
……
我想向天,抢一个人的命。
尽管我不知道,这天是何物。
“阿初,若是救他们,我可能无法护你周全。”
“二水,我不怕死。你忘记了,你曾经说过,若是能修炼,便要护这天下苍生吗?”
“阿初,山中日月长,再过几十年,我便会死了。”
“二水,你害怕死亡?”
“整个太虚派,只有我是凡人,只有我几十年后便会死去,我自然怕。”
“那你以后成了老婆婆,我也是要来看你的呀。再者,生老病死乃是凡人必经之路,你既是凡人,死亡又有什么要紧呢?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会来陪你。”
“现在,我不怕了。”
谢冰躺在地上,青裙上,大片嶙峋的血迹,恍若一具尸体。
无力的试图睁开眼睛,眼前却是迷蒙的一片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