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她开始了长达两年的谋划。
这一世,她知道了更多的线索,比如说她亲眼看到了圣子是如何抹杀别人的神志,甚至冷血无情的将他的师父都变成他的信徒。
所谓信徒,已然失去神智。饶是灵肃大师身为圣子师父,也根本难逃厄运。
圣子的情,比清水还要浅淡,她又怎敢去相信他的姻缘和许诺?
更何况她早已知道,他本就无情无义,无心无肺。
心魔之事,阿九并不曾避讳她。
对于阿九来说,小尾巴是他一手养出来的,在他面前,小尾巴通透、能轻易被控制。
亦或者对于阿九来说,小尾巴不过是他的所有物。
心魔的发作十分痛苦,他将自己锁在院落中,忍受着折磨,而每次心魔发作之时,小尾巴都在他身边。
阿九什么也不说,只是将她抱在怀中,沉默良久。
小尾巴当时知他痛苦,只是柔声安慰,却并不明白所谓心魔究竟何事,为何每次心魔发作之后都找她抚慰。
现在谢冰明白,是因为圣子的心魔是她。
她赫然明白,上一世为何圣子要杀她。
不过是因为上一世,九霄亦是萌发了心魔。
上一世,谢冰喜欢上那个白头发的小书生,她死缠烂打想要凑近小书生。
小书生一开始冷冷拒绝她,直至最后被她打动,两人顺利成婚。
他没有足够的喜欢她,所以他能毫不手软地斩心魔。
一剑穿心,他杀了她,并且狠狠地旋转剑柄,生怕她死不透。
他口中所谓的成仙,便是圣子归位。
只是没想到谢冰没有死透:她被顾莫念救了。为了复活南宫听雪,顾莫念费了很大的代价,救活了本不该存在的谢冰性命。
圣子的归位失败,而从那里,才是故事的开始。
心魔,原来是心魔。
她何德何能,竟然能成为圣子的心魔?
所有的犹豫,以及十几年的温情,都不足以留下谢冰离开的脚步,她太明白成为圣子的心魔后,她将会面对什么。
她太理智。
当她决定要逃离圣子的时候,近乎绝境的环境,给了她一线生机:
千灯寺是用来镇压锁幽塔的存在,锁幽塔下镇压的人物,对于千灯寺来说,并非是秘密,而是它的立身之本。
在一开始,谢冰就知道那里镇压着冥君。
如何入手,是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多年前,隔着深渊裂缝,她隐隐约约与锁幽塔里的冥君,取得了一丝微妙的联系。
那是灵魂深处的牵扯与羁绊。
羁绊极为渺小,却又在渐渐的壮大。
她坐在高处,遥遥望着远处影影绰绰的锁幽塔,恍然明白了这冥君是何人:
她只与一只灵shòu签订过主仆契约,那是一只高大的黑色野猪,它给自己起名字叫小黑总管。
小黑总管的诸多异样历历在目,谢冰很快接受了她的黑猪是幽冥冥君。
一日一日,她在最高处,遥遥望着锁幽塔的边界。
那是自由。
谢冰缓缓地开口:“圣庙的异动瞒不过冥界、魔界乃至各方势力,这里很快便会有人所来,你便是抓到我又如何?你始终要回圣庙。”
“难道,你要在此刻杀了我吗?”
阿九凝视着谢冰,“你是在bī我杀你。”
谢冰摇了摇头:“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你若是想杀我,不会……不会想娶我。”
她曾经苛求九霄娶她,历经两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心愿,圣子阿九,终于肯心甘情愿娶她,可是如今的她,已经承受不住这样的“福分”。
不论如何,眼下的圣子不会想杀她,最多是抓她回去囚禁,等待着有朝一日,斩杀心魔。
——这便是谢冰推测的圣子思维,所以她有一线生机。
阿九与小尾巴的目光对视,只有这时的心意相通,他才能捕捉到一抹小尾巴的影子。
震颤轰隆隆,隔着结界传来。
谢冰走在结界里,始终无法突破那最后一层,然而伫立几十年的黑塔,在缓缓地震颤。
四面八方、无穷无尽的黑色锁链,被扯的僵直。难以形容的,触及魂魄之力在怒吼。
阿九的瞳孔骤然一缩。
“你跟冥君是什么关系?”
“你究竟是谁?”
是谁?能够有这样的胆识和魄力。
是谁?能够与早已死去几十年的冥君,有如此qiáng烈的羁绊?
是谁?成为了他的妻?
锁幽塔不知道何时裂开了深深的沟壑,这么多年来无人靠近锁幽塔,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发生这样的巨变。
冥君不知积蓄了多久,仅仅一瞬间摧枯拉朽般,那黑色的塔轰然倒塌,连深渊裂缝都在疯狂的震颤。
谢冰被震的左摇右晃,身形不稳,她却微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