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孙权未等到周瑜的回答,又等了一会儿,见小船虽已走远,箫声却仍没有消失的趋势,他面无表情地撕下腰带一角,塞成团摁入耳中。

  经过最初的冲击,孙权已恢复冷静。他十分清楚:并不是周瑜的审美突然变得奇怪,而是郑平故意搞事,临走前残害他们的耳朵。

  “真乃奇人也。但愿他下回来到江东……”没事别揣着一只排箫,时不时出来chuīchuī。

  周瑜深刻领会到孙权的未尽之意,深吸了口气道:

  “应当不会再来。”

  此时箫声已逐渐低微,孙权摘下耳中的布团,问周瑜:“此言何解?”

  周瑜道:“主公可还记得,我军与曹军对峙赤壁时,huáng将军曾诈降投曹?”

  孙权何等人也,只听这一句提示,便已知道周瑜的言下之意。

  他眼角猛地一抽。

  “韩衡便是赤壁时,在曹营chuī奏排箫……”毒害两方战意的那个毒瘤?

  排箫之事算不上恩怨,但它证明了一点:郑平是曹营那边的人。

  几乎是立刻,孙权绞尽脑汁地回忆己方在郑平面前是否有泄露过重要军机。

  他下意识地想让身边的亲卫截下那条小船,可迟疑了一瞬,终究放弃了这个决定。

  倒是周瑜出于职责所在,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是否需要截船?”

  孙权回想着山间的生死一线,摆了摆手:

  “让他们走,不必节外生枝。”

  ……

  距离较远的岸上之人尚且受不了郑平的箫声,近在咫尺的谢诸更是难以忍受。

  他化愤怒为力量,疯狂地摇桨,很快便将小船开得极远。

  他无比后悔自己之前因为好奇周瑜的态度,而没有阻止郑平chuī奏。

  哪怕怀疑郑平可能使坏,也以为郑平最多不过是再chuī个“十牛嘣屁”,反正嘣也不是嘣他一个人。

  哪知道除了“十牛嘣屁”,这世上还有更加让人难以忍受的曲乐,竟恐怖如斯。

  木桨摇得飞起,很快来到江流分支的对岸,谢诸弃船而走。

  “告辞。”

  郑平收好排箫,对着他远去的背影长叹了口气。

  “谢君好客之情,本欲用金线绒酬谢。不料谢君高风亮节,因看出我酬谢之意,竟急急跳船,不肯接受。”

  谢诸脚步猛地一顿,脚踏风火轮一般迅速折了回来。

  他的手在郑平面前摊开:“拿来。”

  郑平明知故问:“拿什么?”

  谢诸狞笑着磨牙:“金线绒。”

  郑平见好就收,没有再戏耍谢诸,取出装有金线绒的小盒,全部丢给谢诸。

  谢诸打开查看了一番,满意地收好,原本基于一时意气升起的跑路念头也被全部打消……至少在郑平没继续用箫声祸害他的时候,他可以看在金线绒的份上对其既往不咎。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

  “此草你摘了几株?是否还有?”

  “还有五、六株,尽在家中。”

  谢诸闻言,立即询问郑平愿不愿意把剩下的几株卖给他,用其他珍贵药草jiāo换也行。

  郑平见鱼儿上钩,即刻做出一副忧虑的模样,委婉地提到自家阿母生了病,久病缠身。虽然请神医看过,但再厉害的神医也有不擅长的疾病,所以他还要急着四处寻医,无法回去取药。

  谢诸因为难得收到金线绒,全部心神都在药草上,一听这话,来不及细想,毛遂自荐道:“某通晓医术,不若与你同去,为令堂探探病。”

  郑平迅速同意了谢诸的提议。

  等谢诸被郑平带到邺城,他才回过味,发现自己大概又被郑平忽悠了。

  他很想转头就跑,然而拿人手短,城中又有五株金线绒在向他招手,谢诸只得压下纷杂的念头,为自己做好心理建设,遂郑平一同去往他在邺城的宅邸。

  谢诸只想早些解决这事,早拿到药草走人,没有多看府邸的外表与院中的林林总总,在门房跑去通报后,跟着郑平径直往堂中走。

  走到半路,突然听到前方传来喧杂的吵闹声。

  第97章狂士楚歌

  初次到他人家做客就碰上这种事,按理说主客都会觉得尴尬。

  哪怕谢诸素来以脾气古怪著称,他也并非完全不懂人情,缺乏社jiāo常识。眼见郑平家中闹出了点事,谢诸正准备找个理由遁走,改日再来,却听郑平没有任何尴尬恼怒之意,甚是平静地道:“谢郎稍待,我去去就回。”

  谢诸并不想留下卷入别人的家事,连忙拦住郑平:“这个‘稍待’是多久?不如……”

  他正想说“不如我先走,等你处理好家事再来”,还没开口,就听见郑平的回复。

  “不过骂个人的功夫。”

  谢诸一怔,还没反应过来,郑平便已消失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