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说完这两句,她没得到丈夫的回应,犹豫了片刻,终究忍不住问道:“仲达……救吗?”

  司马懿道:“不急。你看,已经有人去救了。”

  只见林中又冲出一匹马,那马从侧方而来,正对着疯马的尾部,用力一撞。

  疯马吃痛,被这一撞击惊得扬起前蹄。

  曹丕手臂一麻,因为疯马突然后仰,他抑制不住地松了手。

  在他腾空的瞬间,另一匹马上的人借着错身而过的功夫,揽住他的腰将他带离。

  张chūn华突然“啊”了一声,“那个人……”

  随即看向司马懿。

  司马懿突然觉得他不仅是第三肢痛,连后脑勺仿佛也隐隐痛了起来。

  第51章狂士楚歌

  郑平的模样和气质实在太过独特,以至于司马夫妇只一个过眼就认出了他。

  当然,更让司马懿觉得深刻的是当初直挺挺倒地时脑壳被撞的疼痛感痛。当初若不是郑平突然借户避雨,他也不会在情急之间,为了装病不露相而施以下策。

  张chūn华悄悄地以袖掩口,只留一双黑亮的杏眼:“这算是……冤家路窄吗?”

  司马懿冷声道:“不会说话就少说。”

  他假装没发现张chūn华的偷笑,一双láng目扫向右侧,正对上战战兢兢、心有余悸的下仆:“回去把人换了。”

  张chūn华知道他是恼了刚才的事,小声地劝道:“情急之下,也是人之常情。”

  司马懿却是下定了主意。

  “自保是人之常情,可直到这时候还不把我们当回事,此人绝不可用。”

  “知道了知道了。说话老气横秋的,认识你的知道你是二十岁,不认识的,还以为你今年六十了。”张chūn华随口应下,被司马懿瞪了一眼,视若未见,指着前面道,“你看,他们过来了。”

  郑平救下曹丕,只有作为当事者的二人知道刚才有多凶险。

  曹丕脸色煞白。他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少年,哪怕心智再怎么早熟,经此变故亦不能马上缓过神来。

  他紧紧抓着马缰,直到发麻的手再次失去知觉,他才松开手,低声对郑平道:“先生又一次救了我,实无以为报……”

  称呼上的变化令郑平惊讶了一瞬,他想到曹丕的年龄,漠然沉静的表情略缓,回忆曾经读过的儿童心理疏导法,抬手轻轻抚拍他的脊背。

  “那边有三人,应是牛车的主人,是否要去见一见?”

  郑平早就认出司马懿夫妇,并分了一丝心神在他们身上。此刻提及,不过是为了引开话题,把曹丕的注意力从刚才的惊险中移开。

  果然,曹丕想起这次还牵连了无辜的人,顾不上劫后重生的后怕,与郑平说了一声,下马走到那两人身前。

  “今次连累二位,万分抱歉。不知二位可有受伤?”

  司马懿没有再装病的打算,一回还能说是巧合,连着两回“有事就跑,无事就倒”,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其中的猫腻。

  ……更何况,此处附近都是坚硬尖锐的小石块,要跟上次那样再演一回,他的脑袋得被石块打出好几个小坑。

  “侥幸无事。”

  司马懿此时是一副温雅气正、文意斐然之态,与刚才的沉冷与上回的风痹痴傻完全是两种样貌。

  他没有说出责怪的话,虽然话中也没有多少客套之意,但因为他的仪容神态,没有让人产生丝毫的不妥之感,反而更生愧疚。

  甫一见面,因为这份不怨怼不谄媚的从容,曹丕对司马懿已生了些许好感。

  站在曹丕身侧的郑平没有提及他与司马懿夫妇的一面之缘,司马懿夫妇也没有表现出曾经见过他的样子,双方心照不宣,当做不认识。

  寒暄过后,司马懿提醒道:“二位身上有伤,那边有一条溪流,二位是否需要处理一下?”

  虽然曹丕没有摔下马,但他在马上颠得久了,又一直紧夹马腹,两腿内侧早已红肿,全凭qiáng人一等的意志力站着。再加上尽全力勒住缰绳,手上磨了许多水泡,而刚才从树林中穿过之时,他的脸上,手上,脚上都有被树枝刮擦的痕迹。

  曹丕知道自己状态不佳,颇有些láng狈,可他没想到郑平也有受伤。

  此刻听到司马懿的提醒,他立即转向郑平,急声问道:“先生哪里受伤了?”

  郑平没想到司马懿的眼力如此之尖,也不隐瞒,摊开手,赫然是几条青紫与带着血丝、略破了点皮的勒口:

  “少许勒伤,不碍事。”

  这副身体堪称养尊处优,经不起刚才那样qiáng度与体力的驭马术。哪怕他已经尽量用了巧力,还是在qiáng行驱使座驾去撞另一匹马的时候被缰绳勒伤手。至于另外的青紫,则是拉扯郭嘉时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