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舜华修剪着素色花瓶里红艳艳的梅花枝,无奈道:“百花齐放,也很好看,都是……可怜人啊!”
最后一句,微不可闻。
背后没有家族支持护佑,一路走下来得有多难?
在康熙一朝,汉人出身的女子,的确有坐上高位的,但也少得可怜,对比大半个后宫的满蒙嫔妃,还是这种时候,最后能做个太妃,跟着儿子出宫随住,就已是极大的幸事了。
多数太妃,虽有太妃之名,却过得比当朝皇帝的贵人还不如,跟着太后住在仁寿宫,有时候还要自己做针黹维持生计。
这个时候入宫的嫔妃,若是无子,也就是这个结局了。
廖凡走了进来,轻轻道:“主子,刚刚乾清宫有出了消息,说是皇上下旨,处置了太子那儿的一gān人,处死了茶房一人,其余三人卷进家中,说是这几人行径悖乱,实难入目。”
“这不,又叫人把太子叫过去了,想来,也少不了一番父子长谈。”
说什么父子长谈,太子可没长谈的份儿,八成又是去挨骂的。
这两年,他们父子关系越发紧张了,看得外人都是胆战心惊,至于大阿哥一党,自然是喜不自胜。
富察舜华喃喃道:“这世上啊,比好皇帝更难做的,是好太子。”
不是所有的皇帝和储君都如朱元璋与朱标那样融洽的。
朱元璋何等qiáng势,比起康熙,也是不逞多让,但就是对着自己的嫡长子发不出脾气来,也算是一物降一物了。
只可惜,太子并非点豆腐的卤水。
其实更该说,他这卤水,效用不够。
“看清了吧?太子虽然一时形势不佳,可对比纳喇一族,还是低调不少,俗话说得好,出头椽子先烂,她当真以为,把太子拉下去,她儿子就是太子了?只怕第二个就是她倒霉了。”
“还在那儿上蹿下跳的,太子一党都没敢这般呢,纳兰明珠那老贼说话力度也不够啊!”她一哂,“日后尽量和她们宫里都远着些。”
廖凡微微垂首,“奴才定然牢记主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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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外祖来了?快坐!”
索额图对着太子行了一礼,太子妃本是与太子商议李佳氏之子一事,见状行礼便退了出去。
他不好与侄孙媳妇多打jiāo道,微微颔首便算过了,待人走远了,才笑道:“虽然这瓜尔佳氏打从石文炳去世后,便有些没落了,可太子妃却是相当沉稳大气了,这么多年了,后宫的权柄牢牢抓在手上,不怕那几个轻举妄动。”
“尤其是靖贵妃,你小心着他们母子。”
太子皱眉,不愿听这话,“叔外祖,小九才多大,对比起老八,纵然天资出众,他也是孩子心性,最是怠懒了。”
“您没瞧见他把他舅舅都气得不行了吗?直说他顽劣呢!”
索额图一笑,摇摇头,“太子殿下,不是我说,虽然叔外祖没甚能耐,可见得人却比你多得多,九阿哥现在顽劣的确不假,可你也说过,他天资高,且经我观察,他性子太过通透,这样的人若是成长起来,他只会比八阿哥更麻烦,八阿哥母族摆在那儿,生母包衣出身,背靠着惠妃,除非大阿哥倒了,否则注定比不上九阿哥走得长久。”
太子摇摇头,转移话题,敷衍道:“那就等他生了心思再说吧。”
“还没问,您找来,所为何事啊?”
索额图神色淡淡,放下茶盏,“还能为何,自然是为了这大清日后的江山社稷。”
“如今大阿哥一党得势,眉飞色舞的,在您面前耀武扬威,皇上也日渐摸不清态度,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
太子微微一怔,随即淡然一笑,更能瞧出积淀后的温润,“孤能有什么办法?父皇给了,就接着,不给,那就不给,就连这太子之位,都是父皇给孤的,天下都是他的,他愿意给大皇兄脸面,孤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叹气,手撑在桌子上,“孤总不能阻挠父皇。”
索额图却是捋着胡子,挑眉笑了起来,“太子殿下有这样的觉悟,臣很是高兴,只是您忘了,您是大清开国以来,第一位正儿八经的储君,若是……您就是第一继承人……”
“住口!您说这话,是将孤置于何地?我朝以仁孝治天下,你是叫孤篡权夺位,还是bī宫啊?孤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何至于把自己置于天下厌弃的境地?”
索额图还要说什么,却被他冷脸打断,“这话,只你知我知,您日后,也别说这话了,若叫汗阿玛知道了,我们父子之情,还能维持到几时呢?”
“至于大皇兄一党,咱们不必理会,就看着他们便是,跳得比孤这个太子还欢还高,下一步是不是也盯着汗阿玛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