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
Q省不算太冷,兴开宇觉得,这样的天气,他还不需要穿上外套。
但是在狱中的好友说道,南方跟北方不一样,一定要披上一件外套。
拗不过这人,兴开宇微笑的摇了摇头,穿上了外套。
没有想到走了五分钟不到。
兴开宇皱起了眉头。
热了。
大门外没有什么接亲的人,兴开宇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他已经出狱了。
他脑中唯一一个念头就是,把最后一件事情给做完了,他此生就无憾了。
想到这里,兴开宇突然就笑了。
他这一生啊,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唯一想要保护的那个人,死了。
哦,死了又怎么样,死了也不能有人能够欺负你。
但是,对不起,我还是没有保护好你,让你最爱的人爱上了别人。
三年的牢狱之灾,兴开宇想通了很多的事情。
柴韵自始自终就只是一个单独的存在而已,这件事情,江业淮陷了进去,兴开宇陷了进去,也许只有柴韵,看透了一切。
他已经没有兴趣知道柴韵到底是怎么死的,对于兴开宇来说,答案早就已经不重要了。
两年前,就在袭惜安和江业淮传出婚讯不久,柴家承认了柴家唯一的继承人柴韵已经死亡的消息。
兴开宇知道了所有。
原来江业淮真的没有骗他。
同样的,三年前兴开宇在美国叱咤风云,三年后,除了回忆,兴开宇一无所有,所有的财产都被没收了。
兴开宇独自一人走在了大街上,不知为何,有种释怀的感觉,就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他还是那个初中和高中整天围着柴韵转悠的那个少年。
微风轻轻的拂过,兴开宇捋了一下他的头发,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长出了胡渣。
兴开宇低头一笑,坐上了公交车。
好像一切还跟以前一样,在公交车上,还是有很多人偷偷的看着兴开宇,因为监狱中不能留长发,兴开宇六年的长发被剃了,刚刚出来,还有点不习惯。
想起以前,高中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被家里人逼着剃了头发,上了高中。
旁边还有一个柴韵。
“柴韵,为什么他们都在看着我,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太奇怪了?”年少的兴开宇说道。
柴韵只是温柔的笑笑,解释道:“那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这样的吗,我还以为我现在是短发很奇怪呢。”
“不奇怪啊,你长发的样子才会被别人觉得奇怪,所以你爸妈才让你剪掉的。”
“可是我觉得很好看啊,那里有很奇怪嘛?”
“嗯我也觉得好看。”柴韵思考了一会儿,望向了窗外。
柴韵看着窗外,兴开宇看着柴韵,两个少年,从小就认识,在这么十几年的光阴里,形影不离。
从回忆中醒了过来,兴开宇注意到,车已经开到了终点站。
只有兴开宇一个人还在车上,司机贴心的打开了灯,叫了兴开宇一声:“小伙子,到站了。”
这声音很熟悉,兴开宇抬起头。
眼睛不禁就湿润了。
“叔叔……”
“嗯?”司机或许是有些记不起来了,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好像认识他,挠了挠头:“小伙子怎么了?”
“还记得我吗?”兴开宇笑了笑,“我是小眼睛啊。”
“小眼睛?”司机陷入了回忆,过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啊,小眼睛啊,嗨,这都多久不见了,都认不出来你了。”司机说道,“柴韵呢?你们初中就这么要好,现在应该也还在一起玩吧?”
柴韵的身份一直很隐秘,司机自然是不会知道她已经死了的。
兴开宇索性撒了一个谎,说道:“还在联系啊,她现在过得很好,很开心很快乐。”
司机听了之后也笑了,说道:“那就好,这样真好,时间一晃十年就快要过去了,你们还联系呢。”
兴开宇点点头,说道:“真好。”
十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吧,兴开宇想到,与司机道别了之后下了车,这辆车的终点站就是兴开宇以前上过的高中,初中也是在一旁的附属中学上的。
因为时间已经是接近傍晚了,很多的学生都已经放学了,只有寥寥无几的家近的还在这里打着篮球。
兴开宇走了进去,朝他们打了打招呼,示意可不可以一起。
少年们面面相觑,彼此给了一个眼神,招招手,让兴开宇过来了。
“学长吗?这届没有见过你。”其中一个少年说道。
兴开宇说道:“是啊,学长,或许不能这么叫,我比你们大好几届了。”
少年有些惊讶,说道:“这样啊?看不出来嘛,看起来跟我们一样大呢。”
兴开宇从他的手中抢过篮球,一个转身。
三分球。
身边的人开始鼓掌。
时间放佛回到了兴开宇上高中的时候,那时候他是校篮球队的队长,曾经的他,也是在学校里的风流人物,不仅有很多小迷妹给他加油,还有很多男同学也会给他加油,他就像是整个学校的传奇一样,带着一群本来球打的不咋地的人,拿过很多市级比赛的第一。
那时候,面对高强度的训练,兴开宇也不觉得很累,因为他期待着一天过后,能够在回家的公交车上遇见柴韵。
一天一天的,都能够看见她的身影。
直到有一天,柴韵的身边多了一个人,而柴韵跟他讲话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兴开宇四处打听,才知道这个人叫做江业淮,长得不错,家境很好,学习一级棒。
兴开宇朝着那个打小报告的人白了一眼,说道:“这他娘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也就是一个小白脸而已。”
“江业淮,我给你写着一封信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就是想跟你比一下篮球而已。”兴开宇拿着手中这一张纸条,霸气的甩给了江业淮。
江业淮冷冷的抬头,随后又低下了头,完全没有把兴开宇当一回事情。
兴开宇快要气炸了,但是没有想到,比赛的日子一天天的临近,到了比赛的那天,江业淮真的来了。
“前提要定好,我不会篮球。”江业淮说道。
兴开宇想到,就算不会,总玩过的吧?所以肯定不用放水。
“随意打就好了。”
江业淮被撞倒在地,流了鼻血。
全校开始指责兴开宇,人家都说了不会打篮球,还跟别人比赛打篮球,还用尽了全力,一点面子都不给。
柴韵站在最前面,那张脸是兴开宇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愤怒。他亲眼看到柴韵扶起了江业淮,随后朝着他就是一个巴掌。
独自站在篮球场上的兴开宇,自嘲的笑了——
“学长?学长你在想什么啊?”面前的少年冲着兴开宇挥了挥手,问道。
兴开宇回过神来,说道:“啊,没有,想起了一点往事。”
“这样的吗,你打球好好啊,能不能教我们?”少年一脸的崇拜。
兴开宇笑了:“改天一定教你们,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
看着学校里的一桌一椅,全部都是跟柴韵一起生活过的痕迹,柴韵之前坐过的桌子,被很多人坐了一年又一年,兴开宇在后面的墙上找到了刻在上面的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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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很流行名字的简写,于是在开学的那天,兴开宇特地跑到了柴韵的班级里,刻上了这几个字。
没有想到快十年过去了,他还在。
兴开宇的心里五味杂陈的。
他心中的想要做的事情已经做了一大半了,最后一件事情,他打算明天做。
第二天,兴开宇早早地就起来了,然后坐上了地铁,一路辗转。
到了,流风公墓。
“柴韵,来看你了。
你看啊,这两年里,你爸妈都没有忘记你,这花还是新鲜的,你以前老是说你爸妈不爱你了,他们一直都是爱着你的啊。
再给你扫一扫,这个地方风景很好呢,跟你之前说过的一样,你要是买了房子,一定要买这样的。
没有啦,这几年来大家都过得很好,我呢,过得也不错,就是监狱里伙食有一点差,大伙儿也都挺好相处的。
什么啊?江业淮啊,他也过得不错,他爱上了别人,记得你以前说过,对于你喜欢的人,你不奢望他能爱你很久很久,只要他能幸福就好了。
然后那时候,我傻傻的说,那不行,不能让你受委屈啊。
哈哈哈,初中的我们,还有高中的我们。还有大学的我们。
我跟了你十年了,爱了你十八年。
……
想你了。”
兴开宇傻傻的对着柴韵的坟墓,说着一句又一句的话,特地带了很多酒,在柴韵的面前烂醉如泥。
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兴开宇觉得脑子有点疼,恍惚了一会儿,好像看见了面前有什么人。
仔细的一看,好像是柴韵,站在兴开宇的面前。
她笑的很开心。
“你终于来看我了。”柴韵缓缓的坐下,拿起了一瓶酒。
“一起醉吧。”她说道。
兴开宇知道,这是安眠药起作用了。
让他看到了这辈子,最想再见到的人。
兴开宇突然笑的很灿烂,冲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柴韵。
这感觉从来都没有这么真实过。
“我爱你。”
管你喜不喜欢我呢,我这辈子一直赖着你,保护着你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