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绾迷糊间,听到有人在说话。她抬了抬手,向腰间摸去。萧礼骞送给她的玉牌可不能丢,那可是萧礼骞送给她的第一件礼物……
“阿娘,二姐姐醒了。”这声音很清脆,少年音很好听。
一口苦药说着方清绾的喉咙就灌了下去,“把额头的毛巾换了。再去将清粥热一热。”另一个声音,也很好听,只是带着些许清冷。
少年换了毛巾,轻快的脚步渐行渐远。
方清绾终于可以看清周围的环境了,质朴的竹楼里,没有过多的摆设,除了那些应有的生活用品,唯一的装饰,也就是几案上那把古琴了。
身前的人附身,方清绾好不容易聚焦的眼神又模糊了。“谁……?我……”
“看来还是没清楚呢。”那人自言自语,“是烧的太厉害了。泡在水里那么久,定是会高热的。”又一勺苦药灌进了方清绾口中。
方清绾轻咳一声,“我的玉牌……”
“这个吗?”一块牌子在方清绾眼前晃悠。
方清绾抬手握进怀里,“多谢。”现在,这玉牌就是她的命.根子啊……
那人似乎对这个不感兴趣,继续喂方清绾喝药,“你烧的厉害,又有了身孕,闭目多修养吧。”
方清绾一惊,紧紧抱着自己的腹部,这人是谁?
那人叹口气,“看来是真烧糊涂了,现在才想起来自己的身子吗?”她让方清绾躺好,“你仔细瞧,我是谁?”
方清绾瞧着眼前人,一身白衣,不带任何颜色。眉目传神,如梦中灵,似画中仙!
这人,眉目中,竟与自己有些许相似,只是,她的眼睛略淡,似琥珀般透明。若所猜不错,这不会就是自己的姑母,人称千手尊的宇文静吧?
宇文静问:“可猜到了?不漠说的不错,你确实与我眉眼相似。你的眼睛如墨,很好。”
这时,一个少年端着一个小砂锅,迈了进来,“阿娘很少夸人容貌的,二姐姐确实好看。”
方清绾勉强坐起来,少年立刻给她垫了枕头,“赶紧坐好,别乱动。你肚子里的孩子,是阿娘好不容易保住的。”
方清绾头晕的厉害,也着实被这消息吓到了,孩子怎么了!
宇文静嗔了少年一眼,“阿智!少说些话吓你二姐姐。”又对方清绾道:“不必担心,只是水里泡久了,你受了寒气。现在好了。”
方清绾心里有数,姑母说的虽简单,可她明白,自己本就湿寒入体,再泡那许久的冷水,孩子能保住确实不易。她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这孩子多灾多难啊,若出生了,定要找高僧祈福。
宇文静给方清绾喂药后,又喂了一碗清粥,“这几日清淡些。”
方清绾问:“姑母,我昏迷了多久?我父亲如何了?兄长如何了?我的那些人……”
阿智道:“大哥哥还没消息。你的那些人都救了上来,死伤了几人,其他还好。二姐姐,你的那个小斯,受伤极重,却凶的很,我们把你带走时,他敌我不分,砍伤了好些人。”
“丁三?”应该是吧,自己昏迷时,只有他在身边。
“不知他叫什么,到现在还没醒。大伯伯正给他治疗呢。哦,就是那个后背受箭伤的。”阿智道。他手里拿着一个竹筒,“你侍卫送来的。在船上,我们只找到了这些。”
方清绾接过来,打开竹筒,里面的书信都湿了,她能看出来,这是晾干了的。看着这些字迹模糊的信件,方清绾没来由的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啪塔啪塔的掉,擦都擦不完!
只剩下这些了吗?萧礼骞给她的信,就留下这些了吗?
萧礼骞……他现在怎样了?没有接到她的信,会不会担心……
阿智见自己闯了祸,缩在角落里看着炉火,宇文静叹口气,“莫要难过,我已经想办法与他们联系了,到时定有书信到来。”
方清绾低头不语,没出息的蹭着鼻子,“谢姑母。”
宇文静摸摸她的额头,“发汗了,先睡会儿吧,别想太多。”
这药里应该是有安神的,不大一会儿,方清绾就困得睁不开眼了。
宇文静把她安顿好,这才拿起她腰间的玉佩看,“绾儿似是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啊!”这玉牌,她是认得的。这可是极其重要的东西啊……
阿智将炉火压小,“阿娘去前院看看吧,二姐姐那些侍卫都吵着要见二姐姐呢。”
宇文静斜了他一眼,“定是你又说了什么吧?”方清绾的侍卫一看就是亲侍,受过严格的训练,定不会这么没规矩。
阿智一笑,“我是逗了逗他们,谁让他们让二姐姐泡冷水!”他只是说,二姐姐现在很不好,都怪那些侍卫守护不周!他说的都是事实啊!
宇文静轻轻站起来,“小捣蛋!等我一会儿收拾你!”阿智也不怕,扶着宇文静往前院去了。
前院里。
卫三转了好几圈了,那些家丁就是不让他们进内院。若不是知道这里是宇文家,他们或许会打过去!现在卫一下落不明,丁四和蒟蒻也生死未卜。这能不让他着急吗?
更让人着急的,就是王妃,也不知道王妃现在如何了?那小少爷说王妃不好了,到底怎样了!也没个人说一说!真真的急死人!
卫三正想着,一位看着过来了,“哪位管事?我家主人请。”
卫三蹭的一下站起来,“劳烦长者带路。”他整理了衣衫,迈步出了房间。可算是能知道王妃的情况了!
木草堂中,宇文静将卫三看了一遍,“将军是从哪个军营来的?”
卫三一愣,不知怎么答了。这位眼神不要太好,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从军队回来的。
“敢问夫人,我家王妃可好?”
“将军坐。”宇文静不急不缓,“绾儿睡下了。先前是我家阿智捣蛋,让将军费心了。”阿智在一旁嘟囔了句,二姐姐本就高热嘛……
丁三哪里敢让宇文静道歉,立刻起身道:“是咱们没护好主子,咱们本就错了!还是夫人高智,将那些匪徒杀退。”他可是见识了什么叫做智斗,她几个计策下去,本来不敌的他们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还将那些匪徒困在了水上!随后赶来的官兵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宇文静没继续刚才的话题,问道:“可有你家王爷的消息?”
卫三惭愧的摇头,“消息网似乎断了,派出去的人都没找到我们的人。”
宇文静点点头,“不漠也不知怎么样了……”
卫三又道:“先生请放心,不漠先生有卫一护着,不会有事的!”
“你倒是对于自己的兄弟很有信心啊。”
卫三脸一红,呐呐的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宇文静不逗他了,“等绾儿醒了,你就去看看吧。到时候我让阿智通知你。”说罢,起身扶着阿智向后院去了。
方清绾昏昏沉沉又睡了一天,第二日转醒后,就向枕头旁的竹筒摸去。好在还在……
梦里,她又落水了,浮浮沉沉的,就是游不到岸边。书信也被她弄丢了……
宇文静给她擦了汗,“能坐起来吗?喝了粥,有个好消息跟你说。”
方清绾眼神里带了笑,一口一口的将清粥喝完了,还很有胃口的吃了一盘清炒竹笋。
宇文静见她进的香,也就很爽快的拿出了一个竹筒,“是不是眼熟?这是你家那位送来的。我也替你回了一封信过去,你可以安心了。”
方清绾迫不及待的接过竹筒,小心翼翼的打开,生怕里面的信会飞一样。
宇文静轻轻关上门,对着卫三点点头,“走吧。让她一个人看吧。”卫三听话的跟着她离开了。
方清绾又没出息的落泪了,她这是第几次了,就为了萧礼骞,她都哭了好几次了。有难过的,有生气的,更有欣喜的,思念的!
那竹筒里,安静的躺着一封信,厚厚的好几张。方清绾打开来,又被萧礼骞那不太漂亮的字逗乐了。
开篇便是:可安否?想你了!非常想!十几天没个信儿,我的心都快烧着了!你到底如何了?
听说船只遭遇水匪时,我真想飞马奔过去!可一想到你铁定会骂我,我也不敢不听你的话。绾儿,我想你了……
一篇狗屁不通的文笔,一段感人至深的思念!方清绾搂着竹筒,哭的不能自已!
从何时起,那个让她想逃的萧礼骞,变成了那个让她思念的萧礼骞。从何时起,那个困了她一辈子的亲王府,变成了她思念的家……
萧礼骞,你变了,我也变了。萧礼骞,我怕是爱上了你,我自己竟不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