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九只是比平时多吃了两口,吃完了便坐在桌旁,看着元陵,只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神色是一贯的闲淡,眼神却有些复杂。
她只是一时有些恍惚。
这个人,很多时候都被她气的半死,却又无可奈何,似乎对她什么办法也没有。可是在别人跟上却是意气风发,能谋善略,对自己不喜之人又不假辞色,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刚刚在帐中,其实昭九心中也是十分触动的,看着他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目光都无法从他身上移开,明明长得面如冠玉,却一副凛然之姿。
她见过这个人很多面,她知道他是个战士,她见过他做谋臣的样子,却不知道他在军营中是什么样子,她从前就在想,他打仗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他与她做过敌手,可是并未真正挥刀相向,那个时候,他在边疆御敌,是什么样呢?她未曾有幸与他一同抗敌,到后来,二人已是站在了敌对方,她一直觉得遗憾。而今终于见到了,哦,是这个样子的,原来是这个样子的,是的,就应当是这个样子的,当时的他,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昭九眼神似悲似喜,似有无尽的悲怆,但眸底却是一片流光。
是这个人,庆幸是这个人。
第12章
及至酉时,几人聚在帐外。
陈铭派了侍卫请他们过去喝酒。
三人跟着侍卫过去了。
元陵带了两万兵马,如今既已决定另辟蹊径,就将随他前来的兵马统领叫了过来,将两万兵马jiāo由陈铭带领。
陈铭没想到他如此轻易就将两万兵马统领权jiāo到他手上,一时之间很是触动,陈铭虽不甚掺和朝政,但朝堂之争大家都心知肚明,两万兵马此时在战场上只是添柴加薪,但于这些个专注朝政的皇子来说,可不只是简简单单两万人马。
但经之前与元陵的jiāo谈,也知道他是个有胆量的人,如今这两万人马到手,也并未多言,只看着元陵的目光炽烈,赞许之色溢于言表。
抬手举起了酒碗,赞赏道:“好小子!是个做大事的人!”
几位副将也纷纷举碗,豪气冲天。
元陵也不矫情,举起酒碗敬了敬陈铭,而后一饮而尽。
这便算活络开了。
几人见他如此豪慡,顿时忘了他是个尊贵的皇子,一个个便来和他喝酒。
元陵来者不拒,一碗接着一碗,喝完了将酒碗翻了个个儿,又接着一碗一碗满上。
连带着穆澄和昭九都被几个副将拉着一起豪饮。
难得如此畅快,酒上了一坛又一坛,喝到最后几人都醉了,还拉着元陵要续碗。
就连昭九,在这里也被隐去了性别,喝的一身酒味。
她坐在元陵右手边,本来是元陵喝得多,到后来她看元陵耳尖都红了,便将右边来的将领们拦住了,于是自己也喝的不少,但同时也换得一番赞赏。
到了半夜,酒席散场。
元陵意识尚还清醒,但脚步迈得勉勉qiángqiáng,昭九便在身侧扶住了他。
两人沿着山谷的林边慢慢走了一会儿,夜间正凉,但空气十分清新,风微微chuī来,迎面全是清新的凉风,将酒气chuī散了不少。
昭九转头看元陵,看他眼睛正半眯着朦朦胧胧地看着天上的残月,笼着醉意的脸连棱角都缓和了,看起来竟有些无辜的样子。
昭九知道此时她自己也不见得好多少,便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殿下,不如回去休息吧,很晚了。”
手还未收回来,便被元陵握住了。
不是记忆中略带凉意的手,这只手,手心很暖,握着她,似乎有些不安。
昭九轻轻一颤,偏头去看元陵。
只见元陵正皱着眉头十分疑惑地看着她。
“殿下……”,她轻轻地抽了抽手。
那只手却握的更紧了。
只听元陵声音有些微哑地开口问道:“我们从前,是不是很熟悉?”
昭九:“……你醉了。”
使了点技巧,轻轻抽回了手。
“我好像少了点东西……”,元陵十分疑惑,轻轻呢喃:“我应该要记得你的……”
“回去吧,夜风凉,有点冷了。”昭九说完再未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元陵眸光晶亮凝望着她的背影,她的身形十分瘦削,一身黑衣,融入在沉沉夜色里,更显得单薄。
第二日傍晚几人启程去渊国。
由此地去渊国,途中还有渊国的军队,虽然中间相隔甚远,但风王之所以敢举全国之力攻打明国,不留余地,也是因为渊国前面还有他们的军队,西北军和北方军队两方席卷,要想直接攻打渊国皇城,难得很。
虽然几人路上不可能遇到渊国军队,但若想不引起人注意,夜行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