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就如同于合京说的,所有的事情,最后都会一笔一笔的算在自己的身上,赖是赖不掉的:“只可惜我当时年轻气盛,没有沉下心来想这些,反倒是瑞秋,读懂了你父亲的意思。”
梓曜跪在昀泽的身后,许久没有出声,昀泽也不在意,他并不能算准梓曜此刻的心思,只是于他来讲,什么心思,他都无所谓了:“走进了这个家门,有些怨恨你得放下,有些事情你得忘掉,有些人,也不能一直护着你了。”
昀泽放下合在胸前的手,他仰头看了一眼那尊佛,心里平静的仿佛一潭死水,惊不起半点涟漪。
可梓曜恍惚明白了这些话的意义,昀泽不是在教他放下,而是在同他道别,没错的,当初他也是说,事情结束之后,他会离开的:“先生!我不是我父亲也不是张海权,我做这些的目的更不是为了……”
“那是你的事情。”昀泽缓缓的站起身,他手里捻着的星月菩提,已经跟了他许多年了,就像是他的一部分了一样:“我们的道别,是从一开始就说好的,不对吗?”
梓曜被问的哑口无言,不仅仅是无话可说,也是因为有些话他并不敢质问昀泽,他更没有路秦那样有恃无恐耍赖的资本,面对昀泽,他只能卑微一些,在卑微一些:“可我没有亲人了……先生,我不想死,更不想孤零零一个人的活着,如果我没有走近过人间,或许还是能勉qiáng自己活一日算一日,可我见过了啊,见过了路大哥,甚至是韩稷和修易,我没办法在独自一个人……”
“我没有让你一个人。”昀泽难得的对梓曜有了耐心,他站在他的身侧,垂目看着他,就像是那尊佛陀垂眼看着世间的样子,他揉了揉他的脑袋,轻柔的笑起来:“将来如果有时间,多替我看看你路大哥。梓曜啊,正如那年我同你讲的,我能相信的人不多,以后,你得替我护住他。”
梓曜忽然明白过来,昀泽不是在同他道别,而是在同他们道别。
他们所有人。
正发愣的时候,门被吱哑一声推开,阳光从外面骤然折she进佛堂,昀泽和梓曜都抬起手,挡住了阳光。
作者有话要说:“死人的话,我听不见。”
☆、芝加哥
“人抓到了!”
青禾剧烈的喘息着,她回身从身后的人手里抓过张海权的领子,使劲儿的往屋里推了一下,人被摔在地上,却没有发出声音。
张海权被蒙着眼睛堵着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数不胜数,看起来这几个小时他并没有好过到哪里,外面的阳光正烈,他的身上竟也度上了层层光芒,昀泽总能想起在张海权身边的那几年,这一次见了,没想到他竟瘦到了这样的地步。
“你带他进来gān什么?”梓曜虽然还跪着,可说话气势不减,抬手指着外面:“拉到外面去杀!”
青禾愣了一下,她并不知道张海权抓到了就要杀掉。他跑了那么久,他们几乎封住了所有的出路港口,现在大家终于找到了,就想过来告诉梓曜一声,如今听到吩咐,她也不敢说什饿,就挥手让人把他带下去,可昀泽却制止了:“等一下。”
“大哥和姑奶奶见过了吗?”昀泽走到张海权的面前,半跪下来,扯掉挡在张海权面上的布条,听青禾回答:“白家的姑奶奶说不想见他,大哥见了,夫人说也没聊什么,只是见了人。”
昀泽点点头,他歪头看着张海权的眼睛,那双已经有些浑浊的双目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眼神中透露的恶毒令人毛骨悚然:“张昀泽!你这个两面三刀的王八蛋!这些年我待你也算不薄,你竟然回头咬了我……”
“权哥是忘记了千里杀我的事情了,还是这也算是厚待呢?”昀泽反问了他一句,只觉得好笑:“成王败寇,愿赌服输,于家是我帮你拿到手的,现在,你也该还给我了。”
张海权被反问的一时语塞,转目便看见梓曜跪在佛前,便盯着他咬牙:“认贼作父!你父亲在天有灵,不会放过你的!”
昀泽还是等到了这句话,他摇头苦笑,这些年了,张海权除了身材变了,倒是什么都没有变,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他挥了挥手,让青禾把他带出去,关好了门,回头看着梓曜:“听到了吗?”
梓曜沉着脸,原本是面向后面的大门,听到昀泽的话,赌气似的转身看着佛像:“死人的话,我听不见。”
昀泽长叹了一声,真是无可奈何,但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在留在这里了,走到梓曜身边,把手里的菩提轻轻放在了□□旁:“今后,记得少杀些人。”
柯西玛的那些话,和那些期待,只怕是他要辜负了,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一一教给梓曜,只能留下这句话,希望他还能听进去一二,刚刚站直身体,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昀泽拿起来看了一眼,按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