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曜顿了顿,笑起来:“谢你那晚,带我看过人间。”
随着这话,梓曜隐约回忆起了那个夜晚,大家围坐在桌边,吃喝说笑,仿佛每个人都是彩色的,只有他是黑白色的:“我不属于这个人间,但有幸见过,真的很感谢您了。”
路秦越听这话,越觉得像是诀别,他的心里空dàngdàng的,好像被挖走了什么东西一样:“非要去吗?”
“非去不可。”梓曜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不过,路秦能说出这样挽留的话,他很开心:“生死得握在自己的手里。”
路秦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改变已经成为事实的必行之路,可他还不到二十岁,那么年轻,人生甚至都没有真正的开始……
不过,路秦也知道,他需要的,不是惋惜或不舍:“那我祝你一路顺风吧,忙完外边的事,还是得记得回家。”
路秦口里的家,确实是触动到了梓曜,他一个平时说话都鬼气森森的人,眼睛也湿润起来,只能尽快转身,走进了电梯,苏晔和他一起离开了,路秦没有挽留。
有些人是留不住的,有些人生来就是要流làng。
今天的他太累了,摊在沙发上,路秦总觉得心里很难受,特别一回想起梓曜离开时的表情,就有些喘不过来气,他只能转身上楼去收拾过几天出行的行李,让自己不去想这些。
梓曜从路秦家里出来,坐在了车上,只有驾驶座位有一个小五,他没有让马上就开车,而是在车里坐了足足有十分钟,这十分钟,梓曜把车库里的情形甚至是味道就刻在了脑海里,万一他真的回不来,想来,也不会遗憾了。
“走吗?”小五的手放在方向盘上,回头看着梓曜,梓曜摆摆手,让小五先下了车,关好车窗,他则拿出手机,拨通了昀泽的号码。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看上去,就像是昀泽一直在等这通电话一样,而且他接起来的第一句话,问的就是:“怎么样。”
“订婚宴被搅了,婚肯定是结不成了。”梓曜回答,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问的不是这件事。”
梓曜连反应都没有反应,就直接回答:“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这通电话接通的时候,无论昀泽问的是什么,他都会回答这一句,这句回答,就是张昀泽这些天一直在等的。
可大人就是这样,做事情犹犹豫豫,说话也要遮遮掩掩的:“他听到是您的意思,开心的不得了,人虽然没跳起来,但是笑是藏不住的,先生,您回来吧,他太需要你了。”
“胡说八道。”被梓曜教育的昀泽,脸上有些挂不住,自然不想在听他继续胡扯下去,更何况,他们的事情,哪有梓曜想的那么简单:“要是在胡说,那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梓曜低下头,手里摆弄着指环,嘴角却笑起来:“我错了。”
“你准备好出发了吗?”昀泽不想在和他纠结这些事,便问起了正事,梓曜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也确实应该调整一下状态了,这几天的日子,让他都快要忘了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我即刻去机场,马上出发赶往海南。”
“好。”昀泽应了一声,停顿了片刻:“到了海南先不要动,等我。”
梓曜腾的抬起头,不太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是说你不去海南吗?”
“你不用管我说过什么,按我的话做就可以了。”昀泽严肃下来的时候,光声音听着也很吓人了,但现在,梓曜顾不上别的了:“太危险了先生,您答应过路大哥,不去海南的。”
梓曜以为这个时候搬出路大哥来,是一定好用的,可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一点儿作用都没起:“我说了,按照我的话做就可以。”
“他还在等你的。”梓曜情急之下,连您都忘记了说,他甚至抢白了昀泽一句,而后咽了一口唾沫,说话的声音有些心虚:“先生,我听大哥说,他老板跟路大哥提过韩子萱的事儿,其实,韩子萱……”
“我知道。”昀泽没等梓曜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后面的话他不用听也知道他要说什么,从新港传媒走出来,坐在车里,昀泽一复盘路秦的话,就猜到了动手的人,他没主动和梓曜提,是他也不知道这件事的对错。
他不主张赶尽杀绝,却也见识了死灰复燃的厉害,而后恍惚想起,这幅悲天悯人的模样,原是他怕吓到路秦,而伪装出来了,这许多年过去了,他竟真成了这样的人:“事情办得好。”
这样一来,梓曜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想好的,都是和张昀泽道歉的话,如今这样,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停顿了良久:“我见到路大哥了,他是准备订婚宴那天都不露脸了,在他的心里,他一直都没有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