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相嗔怪地看向羽林，北洛已一面说道：“不过也得小爷我愿意，不然光凭羽林可拉不动我。”
岚相一怔，面色稍缓，就听北洛继续道：
“我们怎么也算在光明野过了命的jiāo情，你怎么还一口一个‘下官’的？况且也没见你真的‘下’过。”
这人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本事，生生把一句示好说成挑衅的架势。也幸好岚相听懂了，并未与他一般见识。
“殿下贵为亲王，下官自然要恪礼相待。”
北洛撇嘴，对岚相的故作姿态很是不屑：“你倒是叫得顺口，可我听不顺耳。私下见面，就以‘你我’相称吧。”
人之亲疏远近，仅从称呼上就可见一斑。北洛知道羽林叫他来是什么意思，本来他也无意与自家哥哥的心腹jiāo恶，更何况他当日在光明野那一仗能打得顺利，岚相在其中的功劳不小，如能趁此机会缓和关系也好。
北洛主动释放善意，再加上羽林在旁帮腔，岚相终是平和了面色，然而想到此行的任务，还是摇头道：“接风宴是不去了，不过晚上我做东，殿下也来吧。”
北洛随口应下，过后才想起之前似乎还答应过玄戈什么。
不过都是小事，无需在意。
岚相已走远，北洛忽然皱起眉头，他方才是放松了警惕不假，可堂堂一品高手也不至于被旁人近身了还没察觉，于是拿胳膊肘捅了捅羽林，小声问道：“岚相究竟几品的武功？”
“他呀，三品。”羽林也小声回道，“不过别忘了他是锦衣卫的，专职暗杀。”
羽林这么一说，北洛也释然了不少。他知道江湖上有一些杀手，品级平平，不擅正面jiāo战，但胜在技艺jīng湛，暗杀功夫过人，想来岚相也算其中之一。江湖上甚至还有一名杀手，据说此人不过五品武功，却专杀一品，重金才可买他一次出手。
羽林随后叹息道：“可惜，若他继续练枪，现在也是一品了。”
北洛愕然。
枪？
北洛虽习剑，却也略知枪法，知道枪术讲究的是一股气势，那是不瞻前不顾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杀伐之气。可惜枪道没落太久，上上辈里倒是出过一个用枪的宗师，被尊为枪圣，可惜早已作古，不然北洛真想见识一下传说中霸烈无匹、出手必分生死的枪圣风采。
但岚相如何都不像是用枪的。枪是沙场上的冲杀之器，堂堂正正夺人首级；而锦衣卫注定是在暗中出鞘的淬毒匕首，悄无声息取人性命。而后者，才是岚相给北洛的感觉。
北洛惊诧更甚，继续问道：“岚相之前练枪？”
羽林点头道：“他是枪圣陶安之的徒孙。”
北洛困惑道：“枪圣一脉早已不显于世，没想到岚相竟得了枪圣的传承。可之后为何又不练了？”
羽林不愿多提此事，摇头道：“很多事也是我后来才打听出来的。你若好奇，可以问一问皇上，他应该知道得更多些。”
北洛在心里记下，却不知贸然打听此事是好是坏，羽林让他去问玄戈而非岚相本人，可见以岚相的骄傲定然不愿将那些过往袒露人前，况且这也不是什么非知不可的事。
一念及此，北洛也不再多想，只与羽林约好酉时再会，各自离去了。
岚相缓步行于通往议事殿的道上，许多侍卫远远见到那一袭白色的身影便恭敬行礼。如今皇宫守卫森严，除怀王殿下，也只有他可以无需宫人引路便能在宫内通行无阻。
然而来到门前却未能立刻觐见，那通传之人匆匆回来，说皇上此时不便，岚相大人需等候片刻。
因来者是岚相，守门的太监便多透露几句：“是晋国公在里面。”
岚相闻言只轻轻点了下头，随即便移步偏殿等候，不想这一等就过了午时。
岚相本人倒未有不耐，安静地喝了茶，用了御膳房特意送来的午食，正捧着茶盏出神时，只听侍立一旁的小太监抱怨道：“晋国公倒乖觉，知道做什么都不如告御状来得有用。只是这耽搁的时日也太久了，烦扰圣上不说，还白白让大人您等了这么久。”
他们已与岚相熟识，知道这位大人平日里只是面冷，从未苛责过他们这些下人，言辞间便有些无忌，只可笑晋国公以国公之尊也逃不过这些宫中阉人的奚落。
岚相知道这么个小太监可无权偷听议事殿里的内容，就是听到什么也不敢说出来，便明白这是秉笔太监怕他久等，特地让人过来告知里面的情形，于是问道：“晋国公来告什么状？”
小太监果然知无不言：“是怀王殿下批了会试的考卷，让晋国公的一位门生无缘殿试。此人是乡试第一，纵是在天鹿城也颇负才名。不第后便心有怨言，尤其听闻他的卷子本应被列为会试前三，却因怀王殿下一句话被皇上所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