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吟看着他。
“我特别生气,特别特别生气,就去找林小宁对峙,我们大吵一架,她承认她喜欢那些人,说他们样样比我好,只是没我对她那么好。我们就分手了。
我原还以为她说的气话,我们只是吵了个架,等过几天我去她家找她复合,却亲眼看到了她把那几个男的带到家里聚餐,唱歌,让他们随便摸她,抱她,亲她。在我给她买的房子里。所以我离开吉岩,再也不打算回去了。
后来,我在网吧偶然看到一个教男生怎么追女生的培训班广告,算是一半赌气一半自卑吧,我就报名了。但是我听了两节课以后,越听越不对劲,我觉得这班就是在教男的怎么害人,那些学生和老师没有一个人是冲着谈恋爱去的,他们只想推倒她们,得手以后再找下一个。”
他靠在墙上,不由地摇头,烟燃了一大截:“这不是我想要学的,这没有任何意义。我只想像个普通人一样好好地谈场恋爱,跟一个人,一辈子的那种。所以我听了两节课就不去了,笔记也就只记了这一页纸。陈吟,我发誓,我从来都没在你身上用过他们教的东西,一丁点都没有。你肯定也上网查了,你看那些什么几步陷阱法,那些什么帝王诗人的假人设,哪一条像我,我从来都没bī过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你不想在外面过夜我就送你回家,我从没有拿过你一分钱,我也绝不可能让你做伤害自己的事情。我如果真的想要骗你,不会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三个多月,对真正的pua来说太久了,他们看你不上套早就转头找别人了。”
陈吟的指甲用力地抠着手心里的纸,终于发问:“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就没什么错,你为什么还跟我撒谎,为什么要把笔记扔了?”
曾辉熄灭了烟,把手机放在桌上,自己坐在chuáng上,直直地盯着地面。
“因为是污点。”他说。
“我不想让你知道我是从那么小的地方来的,不想让你看见我学过这么龌龊的东西。我想只要我不说、扔掉,这些东西就可以跟着那些回忆一起过去。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它们从来都没发生过。可发生过就是发生过,纸永远包不住火,你现在发现了,我搞砸了。
那些事之后,我已经差不多放弃这辈子能成家的想法,家里人怕我动真格,就一直变了法儿地让我帮忙带孩子,窦佳成就是。他们想让我通过喜欢孩子重新燃起恋爱的打算,但他们不知道根本不是我不想,是我不能。就算现在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女生相处,我听不懂她们的弦外之音,也不确定我的身上有没有她们想要的东西。
然后我就遇见你了。坦白说,你不是一个完美的女孩,有时候甚至不像个女孩,你会出错会搞砸事情,直肠子想说什么说什么,可就是这样的你让我好喜欢跟你在一起。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我觉得你像一汪很清很清的水,和你在一起,我感觉特别真实特别轻松,我不用去猜什么,你也不图我什么,我只想对你好,你也一定会对我好。我知道这么好的姑娘如果错过了我不会再遇到第二个,所以我特别珍惜,我不敢出一点错,可就是因为太珍惜了,我现在……”
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钥匙声,打断了曾辉的话。
二人一齐回头看,门豁然打开,小笔盖刚迈进一步往屋里一看,便以举着一钥匙串的姿势定格住了。
曾辉立刻站起来,跟陈吟站在一起,陈吟也迅速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
陈吟拧出一个微笑:“你回来啦,怎,怎么回来这么早,不是在汤文佳家吃饭么?”
“吃完啦,都几点啦,”小笔盖提溜转着眼珠子把这俩人扫了一遍,“你俩咋不开灯呢?”
二人猛醒,环顾四周,这才惊觉窗外已无一丝天光,连月亮都找不见,屋内一片漆黑,他们俩却深陷对话浑然不知。
陈吟三两步走过去把灯打开,对小笔盖说:“玩也玩一天了,该写作业了。”
说完,她直径走进厨房,曾辉看她从眼前经过,跟在其后。
二人进了厨房,陈吟锁上门,打开火煮上一锅水,拿出一袋方便面等水开,呼呼的煤气声为气氛增添了一点真实感。曾辉站在旁边一直看,显得很多余。
曾辉有点无措,他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我,我想告诉你的都说完了,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就算你要跟我分开,这次我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想自己了,所以你,你不用有负担……你赶快吃点东西吧,我先走了。”
他见陈吟始终一声不吭,头也不回地煮着面,于是自觉拉门要走。他拉了两下没拉开,才发现忘了打开门锁,他打开锁,开了门,临走前回头再看陈吟一眼,她仍然没有一点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