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看着莫轻禾,目光里避无可避的锐利:“奴只是想提醒主儿一句,您不要忘了,心月是怎么死的。”
心月。
心月是怎么死的。
几个简单的字落在他心上,那些藏在心底不堪回首的往事纷涌而出,残忍的重现脑海。
心月,他自然不会忘记,那个明朗骄傲,光亮耀眼的男子。
在莫轻禾的记忆里,心月喜欢穿红衣,他穿上红衣却不是妩媚妖娆,而是明亮如火,和他慡朗率直的性子一样。
那天晚上,如同以往的每一个夜晚,露玉楼开门迎客,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但那个晚上却又与以往的每一个夜晚不同,那一晚改变了心月一生的命运。
“客官第一次来吧!来来来,一回生,二回熟,我们这啊美男子多的是,心月,赶紧的,给这位小姐引个路。”
那是一个长相清秀的书生,身上有很浓的书卷气息,温文尔雅,举止行为极为有礼。在露玉楼里面极为醒目,仿佛误落了凡间的仙人。
莫轻禾不知道书生叫什么名字,后来只从心月口中得知,她是一个正在考取功名的秀才。
秀才那天晚上是被同窗好友拉过来的,她从没进过青楼,也从没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过心月这样貌美的男子。
秀才出钱与心月有了一夜温情,她对心月生了情愫,那日过后,便常来露玉楼找心月。
露玉楼的男倌相貌出色,女子喜欢上谁指定了人常来找,甚至包下不许他接客,这都是常有的事,但也不过就是一阵新鲜,男倌们都见的多了,故而谁也没放在心上。
楼里的人都知道那秀才对心月倾了心,却不晓得心月亦是第一次遇见这样恭谦有礼的女子,心月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暗自喜欢上了她。
他盼着秀才来,但露玉楼是一个销金窟,秀才还未当上一官半职,手里仅有的银钱还要用来花费读书,来的日子便越来越少。
心月心里有了喜欢的人,不愿接客,时常装病,久而久之便被老鸨发现了,老鸨□□人的手段很多,心月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客,硬生生抗了下去。
想着,莫轻禾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鞭痕,他与心月何其相似。
不,也许他还及不上心月,那秀才好歹还是知道心月身份的,他却连身份都不敢让洛子染知晓。
他的结局也许比之心月还要不堪。
终有一天,心月忍受不了日复一日的刑罚,求秀才带着他逃离。
那天晚上月亮很圆,天空星光璀璨,心月怀着这一生所有的勇气,握住他心爱之人的手,逃离了这个地方。
但是,他们没有成功,老鸨极为生气,心月刚被带回来,他便直接让人喂了药,那是一种药性极qiáng的媚药。
老鸨将他的衣服脱光,绑了双手,不着一缕带到大堂上,许多女人一拥而上,□□着欺rǔ他。
即便是男倌接客,却也是关上房门才会做那些事,在外面是极少的,更不要说是一群人一起玩弄他的身体,这是极大的屈rǔ和羞耻。
那个秀才被迫站在二楼走廊处看着,不知作何感想。
心月至那夜后便在没露出过笑容,本来明朗阳光,长相俊美的男子变得面色苍白,死气沉沉。
老鸨直接安排他去接待那些在chuáng上有特殊嗜好的客官,那些在chuáng上喜欢凌nüè男子的客官。
心月疯魔似的念着秀才一定会考□□名来救他,但一个月后他便死在了一个小姐手上,他没有等来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
莫轻禾此后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秀才。
他的眼角泛红,眼睛里流出泪水,他对着沉香开口,嗓音嘶哑:“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
沉香点头:“我也是为了主儿着想,您出了事,我也没有好处。主儿还是先把东西吃了,一会儿该来人了,您上次直到昏迷都没有松口,这次只会比上次更难熬。”
莫轻禾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神色:“我知道。”
第六章,你何时来?
夜刚入色,沾染上浓墨的黑,依稀还能见半缕微光,随着露玉楼点亮的火烛,那缕缕微光也渐渐消失了。
莫轻禾吃了些东西,休息了一会儿,房门便被推开,老鸨带着人走了进来。
和昨晚不同,其实今晚莫轻禾有些害怕担忧,因为明天早上他和洛子染约定了见面。上次一别,他的经历也算难得,先是被关着饿了三天,又昏迷了一天。
想着,他竟突然想笑,觉得有些……痛快。这是他第一次对命运做出抗争,因为一个叫洛子染的人。
“想清楚了吗?”老鸨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嗯,是轻月之前不懂事儿,害您烦心了。”莫轻禾垂下眼帘,温顺恭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