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记一楼在东南西北各个不同方向都有用纱帘或是珠帘做的隔断,里头藏着曲折向上的楼梯,半隐半现。
不等身边这伙计开口,金堂直接往东面的楼梯而去,这个是上二楼的。
金堂对清记的熟悉,叫那伙计有些惊讶,毕竟他瞧着金堂也不是熟脸,是以没能来得及第一时间叫住金堂,只得赶紧追了上去。
“少爷,要上二楼得……”凭证。
他话才说了一半,就堵在了嘴里,因为他才转过纱帘,就瞧见金堂已经被守在楼梯口的小管事给放了上去。
“叔,他有凭证啊?”那伙计愣愣的问了一句,“我这也没见过他啊,莫非这位少爷是我不当班的时候来过的?”
“那位要什么凭证,光凭那张脸就没不能去的,”见伙计也要往上去,那小管事忙拦了他,“没你的事儿了,再到外头迎客去。”
“不是,叔,那不就是我才迎进来的吗,您可不能这样啊,”伙计有些急了。
“那可不是客,”小管事看了他一眼,又往左右瞅了瞅,才拍了一把伙计的脑袋,在他耳边道,“别说叔没提点你,那位,就是咱们正经东家,你自个儿回去好好想想,方才有没有什么说错的话去。”
“真的假的,”伙计往楼上看了看,才小心的躲到小管事身后,道,“叔你没认错吧。”
“前儿掌柜才带了我往小院里去过,我还能认差了?”小管事说着,心里猫抓似的只恨自己今儿怎么不在二楼当班,白白làng费了能露脸的好机会。
二楼和楼下不同,四面都做了窗户,摆了小几与椅子,并以屏风隔断出雅间,最合等人用。
金堂四下扫了一眼,就往柜台而去。
掌柜的正在清账,感受到有人靠近,抬起头来,一见是金堂,忙起身拱手行礼:“东家来了。”
金堂点了点头,也没坐:“这两日银楼生意如何?”
掌柜一听这话,脸上就笑开了,轻声道:“还是东家的主意好,咱们前两日将这几层楼重新布置装扮后,一传十十传百,不少客人都回头来看,连着底下的堆纱绢花都半卖半送了许多,如今布置的这些,都是叫成衣铺那边加紧制的,如今库里也剩的不多了。”
掌柜的看了一眼桌上账本,就捧到金堂面前:“这是今日的帐,东家可要先看看?”
金堂随手接过,翻了几页,看一行行记得不错,便直接给他搁了回去,道:“一楼伙计训得不错,再接再厉。”
说罢,金堂又道:“若布坊不忙,你早些定些秋天用得着的花样料子,到时候不止是底下的花,连屏风也得翻新一批,既然搞了花样,就得看准了时候。”
“您说的是,”提到和银楼有关的话,那掌柜的便提起了十二分的jīng神。
金堂还要再说,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便收了。
“谢闲?”是个男声,话里还带着些许迟疑。
还是个认识的?
金堂挑了挑眉头,回身看去,对上一张有些眼熟的脸。他犹豫片刻,试探性开口道:“马二?”
“呸呸呸,什么马二不马二的,爷叫马良!”马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起来,但很快又上前狠狠拍了金堂的肩膀两下,道,“早几日就听说你回来了,却总不见你联系我们,说,是不是在颍州呆久了,就不认我们这些兄弟了?”
“停停停,你手劲儿多大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金堂赶紧离他远了几步,揉了揉被他拍疼了的肩,道,“我这不是才从老宅出来,等着回去就给你们下帖子的?要没拜访过我嫡亲的大哥二哥,我还能先去见你们不成?”
“那也能先送个信儿啊,”马良听了这话,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你过来些,我给你揉揉?”
“起开起开,”金堂口气不好,脸上却是带了笑的,他与马良时常通信,如今许久不见面的那点儿生疏,被这么一打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会画画了吗?欠我的银子攒够了了吗?揉什么揉。”
“画画这么简单,小爷我还能学不会,”马良尾音上挑,抖开扇子,露出一幅山野图,落款处神笔山人几字格外醒目,除了马良,也没谁起个这样的别号了,瞧这画工,虽算不上神笔,却也胜过不少人了。
马良又凑他近了些:“那银子我是够了,不过兄弟今儿不凑手,下个月再还你。”
“就一两银子的事儿,欠了七八年,你还得等下个月?”金堂看了看这地界儿,道,“一两银子都没有,你上我银楼gān嘛来了。”
“那不是照顾照顾兄弟生意吗,”马良用扇子遮了嘴道,“今儿跟我未婚妻和她表妹一道出来的,给点儿面子,过会儿他们下来,许我记个账,等我回去了就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