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吕嬷嬷忙得脚不沾地,青梅也不遑多让,只得抽空给他寻了账本,叫他在一旁坐着,免得没注意磕碰了。

  金堂翻开账本,见最近的都是一同玩的马家或是其他家的公子借的散碎小钱,用书桌上的金算盘一打,得的总数统共合起来不到百两。

  这数目不算太大,却也不是他们这个年纪能轻易还清的,他用笔在旁边做了个记号,留待日后再收。

  当然,得写信去说与人知道,左右笔墨都是现成的。

  金堂翘起嘴角,边写信,口中还念念有词:“说好三月内还清,便宜你们了。”

  待到写下落款前,金堂到底忍不住反驳了谢姑娘的称呼。

  等信晾gān,金堂将信收进了信封,扔进了抽屉,这可不能现在送出去,爹那儿可还没得最后的准话呢,这会儿送出去,只怕是嫌弃自个儿日子过得太舒坦,手心的软肉太细嫩。

  金堂可不傻。

  账本儿再往前翻,便出现了几笔大额借款,都是给三皇子的。

  拮据到找才几岁的妻弟借钱,还不止一次两次,这里头的猫腻,金堂从来只做不知。总归他只是个富贵闲人,也不必晓得这么多。只当三皇子府是真拮据,他这个做弟弟的心疼姐姐侄儿好了。

  “过些日子铮儿、钺儿成亲,那聘礼姐夫肯定置办不了多好的,还是得在我私库里挑些出来,到时候好撑场面,”金堂点着上头因长平成亲而借出去那笔银钱,若有所思。

  “青梅,”金堂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等青梅上来,才道,“到时候备上两匣金子,再把金银馃子、叶子都带一些。”

  青梅听罢,胡乱点了点头,又自个儿忙去,金堂只好亲自去翻了自己的珍宝册子出来,准备寻些摆出去有面子,还不易磕碰的宝贝出来。

  等写满了一页纸,金堂便收了起来,准备到前头去,请母亲再瞧瞧,便只说了一声,带了个小子往前头去。

  “啊呀,四老爷来了!”

  那守门婆子还是先前那个,嗓门自然敞亮,但她面上如蒙大赦的模样,让金堂脚步顿了顿。

  等金堂近前,那婆子才低声道:“大老爷、二老爷来了有一阵了,早先老夫人还摔了杯子。”

  这话才说完,金堂便见一向在徐氏身边伺候的大丫鬟从耳房探了头出来,这屋里想必是没人在跟前伺候了。

  “四老爷容婢子先去通禀。”

  “不必了,”屋内传来徐氏中气十足的声音,“叫他自己进来。”

  金堂心里暗道糟糕,撇下小厮,自己推门进去。

  “娘怎么也不留人在身边伺候,”金堂嘟囔着进门,待看见徐氏面前跪的整整齐齐的两个兄长,心里一颤,当时就愣住了。

  金堂舔了舔上唇,尴尬道:“娘和哥哥们这是gān什么呢,要不我先回去?”

  二老爷见了金堂,忙道:“娘要随三妹去颍州长住,金堂你知不知道?快也来劝劝娘。这哪家也没有叫外嫁的闺女奉养老娘的,何况我和大哥都在呢。”

  话到最后,竟带了几分埋怨,有亲儿子在,却不叫儿子养老,这不是明晃晃指责他们不孝吗。

  “二哥你这话说的,你和大哥能养娘,我就不能了?”金堂故意没抓住重点,却也扔了另一个消息出来,“我又不是不去,怎么就都成姐姐的事了。”

  “这么说,金堂你早知道了?”大老爷也开了口,自然,语气不会太好。

  哐!

  徐氏将茶盏往桌上一按,恼道:“瞧瞧、瞧瞧,这都是做兄长的,我可还没老糊涂呢!”

  “我在都是这模样,若哪日我不在了,只怕这家里除了你们两个大的,旁人是再没容身之处了。”

  “娘!”

  “娘!”

  两个兄长一齐道冤。

  徐氏摆了摆手,神色颓唐:“成了,这都是做给谁看呢,我说怎么金堂出生,你们爹单单给他点了一个闲字,怎么你们祖母过世前,单把所有银钱都留给了他,那会儿金堂才生了多久……”

  这前半句,两位兄长都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听到祖母遗产,两人面上便都有些不自然起来,祖母那是绝户女,几辈子的侯门家财,都在她一人手上,他们却半点没沾上手。

  谁会嫌钱多?只看金堂从小挥金如土,他们这老哥哥,都不免眼红。

  徐氏看见二人面上神色,还能不知道两人在想什么?冷哼一声,拉回二人思绪,才继续道:“正好我们几个碍眼的都走了,好给你们腾地方,一个个心早不在一处,qiáng压着有什么意思,不管老大还是老二,你们想做什么,再没人拦着。”

  老大老二四字,徐氏在口中含混片刻,说得意味深长,乍听上去,好像就只是说两位兄长,可日前徐氏发脾气之事尚且历历在目,这老大老二到底指谁,或许两位兄长都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