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那个孩子,少爷可认识?”
金堂正盯着脚下的路,和自己玩踩草苗的游戏,猛不丁听见青梅的声音,愣了片刻才抬头看了一眼。
“哦,是他啊,”金堂道,“他是明正行知他们学堂的一个孩子,不过和他们不一个班。”
青梅听罢,点了点头,既是认识,便不必刻意拦着。
“诶,那个,”六哥想了想道,“你是叫金堂是吧。”
金堂看他一眼,才慢吞吞的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吗?”
六哥一时卡了壳,才小声道:“也没什么事,就上回你走了之后,好久没见你,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对了,你什么时候来村子的?”
“有两天了,”金堂看向他来时的方向,发现不少半大的少年在小河里游泳,还有好几个小些的,在河边玩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六哥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大家都玩得好好的,才道:“怎么了?”
金堂这才道:“这两日河水水势有些急,还是仔细些的好。”
“你放心吧,”六哥道,“我们都是打小在这条河里翻滚大的,知道哪儿能去,哪儿不能去,不会有事的。”
金堂歪了歪头,到底没把淹死的都是会水的话说出口。
“对了,你这是要往哪儿去?”六哥问。
“去玩水,”金堂道,“不过是去山脚玩。”
“山脚?那条小溪?”六哥看着金堂小小的模样,认真道,“那边水浅,你去玩刚好。”
六哥说着,又看了一眼金堂身后跟着的人,道:“你一个人玩儿有什么意思,我和你一块儿吧。”
“你不和朋友一起?”金堂问。
“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什么时候不能一起玩,”六哥和金堂并排走,“你难得来一回,我也好好尽尽地主之谊。”
金堂虽用不着别人陪着,却也还是认真的道了谢。
六哥听见金堂道谢,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认真的为金堂介绍其他们村子来。
“我们村子住的比较集中,各家几乎都在一片,不过也有几户住得远些,”六哥悄悄看了金堂一眼,“你家和猎户家住得就远些,不过你家离官道近,猎户家离山脚近。”
“这条路是上山的,往那边走,可以进村子……”
六哥说了一路,金堂心不在焉的听了一路,直到听见一声到了,才悄悄松了口气。他还没看出来,六哥居然是个这么能说的人,说了一路,竟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水真清,”金堂站在小溪边的草地上,闻着新鲜的草木清香,看着潺潺溪水中缓缓飘动的零星水草,总算把想了一路的烦恼抛在脑后。
他随手折了一根柳枝,蹲在溪边,像钓鱼一样玩水。
“你这样是钓不上来鱼的,”六哥道。
“我知道啊,”金堂动了动手里的柳条,“我就是玩玩。”
六哥挠了挠头,不明白金堂的想法,只觉得果然还是小孩子。
“那个,金堂,”六哥离金堂近了些,“我看你家也不是给不起束脩的,为什么你不去学堂啊?”
“不想去啊,”金堂随口答道,“学堂有什么好玩的。”
“学堂当然好玩啊,”六哥用带着引诱的口吻道,“我们村子里的小孩子基本上都在学堂念书,平日都在一处玩,你要不要来?”
“不要,”金堂玩得累了,直接把柳条扔进了小溪里,任由溪水将它慢慢带走,“念书没意思。”
“谁说的,”六哥正色道,“先生说了,我们要是好好念书,以后就算只会写几个字,出去了,也不会因着契书上当受骗,若能再学得好些,在镇上做个账房先生,已是格外轻松。”
“哦?做账房轻松?”金堂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那当然,”六哥道,“若是镇上最好的账房先生,一月能得二两银子呢,一年除去花用,怎么也能攒下十几两银子。便是差些的,也有一两银子的工钱,一年下来,也有十二两了。”
“我们家在村里田地算多一些的,吃的都是自己地里的出息,除了买肉买布,一家人省吃俭用,才能攒下十两银子。那些再差些的人家,一年到头,得的出息还不够填饱肚子的口粮,你说做账房是不是轻松多了?”
“这样对比一番,还真是这个道理,”金堂似有所悟。
“不过要我说,做账房先生,当然比不上做先生的好,”六哥眼中生出许多向往与期盼,“若是哪日,我们能考中秀才,便是不往上考,不能做官老爷,像潘先生那样,教上几个学生,光是束脩也够一家子的嚼用了。”
“而且,我和你说,就算是管咱们这一带的里正,都要对先生恭恭敬敬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