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有人请安的声音传来,是李铮夫妻与李钺进院子了。
白日里玉书两个发了狠心,领着人把知了粘了个gān净,是以金堂用过晚饭,回到有涯斋,便觉得耳朵清净许多。
知了不再此起彼伏的吵着,他也能睡个好觉。
离着休沐也没几日工夫,金堂便也不肯再往外去,只日日在家用功读书,直到粗略的将书本过了一遍,他才松口气。
这时候,已经是休沐日的头一天晚上了。金堂便赶紧叫人收拾了自己新近的功课,如大字、文章,并上几样给吕大人一家的礼物,方才安心休息。
次日早晨,天还没亮,吕家内院的绣楼就点了灯。
“姑娘皮肤白皙,这件石榴裙最衬您了。”
“不成不成,”吕婵摇头道,“前些日子我不是叫你们给我新做一件鸭蛋青的?我要穿那个。夏天热得很,穿些清慡怡人的才好。”
丫鬟听罢,道:“今儿也不出门做客,姑娘怎么想起要穿新衣裳?”
“只是想穿这件罢了,”吕婵耳垂微微发红,眼睛里像是含了秋水,“再把我的妆匣子拿出来。”
丫鬟应了一声,先将她请到妆台前,才去将吕婵说的衣裳取了出来,搁在一旁备用。
“姑娘今儿要梳什么头?”
“就倭堕髻吧,”吕婵伸手将匣子几层都打开,挑了一根玉兰簪出来,又选了些米珠团成的小花。
梳头的丫鬟瞧见,心里便有数了,道:“不如再配一根与衣裳同色的缎带。”
等吕婵应了,丫鬟才敢上来动手。
梳头这事儿,最需要耐心,虽然吕婵的发式不算复杂,可要把吕婵挑出来的这几件东西用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等吕婵梳好头发,已经过去了一刻钟,这还是丫鬟速度快了。
这会儿天色已经亮了起来,吕婵便道:“把烛火熄了,将窗户打开,到底是日光叫人瞧着更喜欢些。”
吕婵生得好,即便只是梳好了头,没更衣,没化妆,也是一位难得的美人了。
“姑娘挑的衣裳清淡,不如就简单用些脂粉,再点了胭脂就是?”
吕婵贝齿轻咬下唇,到底是点了头。
等她梳洗罢,天色大亮,便领了人往吕元与鄱阳郡主处去请安。
“姑娘今儿可真好看,就像天上的仙子下凡了似的。”
嬷嬷一句话,倒叫鄱阳郡主细心端详了女儿片刻,随后才叫她近前:“好孩子,合该日日这样打扮起来,才是你们年轻姑娘家的做派。”
吕婵羞涩的应了一声,倒是吕元的脸色有些稍差。等被鄱阳郡主看了一眼,吕元才道:“用饭吧。”
吕婵偷偷看了父母一眼,亲自用公筷给爹娘都夹了吃食。
鄱阳郡主见状,道:“这些叫丫鬟做就是,何必亲自动手,快坐下用饭吧。”
“我乐意孝顺爹娘,旁人可替不得我,”吕婵这么说了一句,才坐了。
“知道你孝顺,”鄱阳郡主心里发软,可瞧见女儿jīng心打扮的模样,又移开了视线,只专心吃饭。
等用过饭后,吕元去了书房,吕婵就留下陪鄱阳郡主说话。只是吕婵不大专心,总往外头看。
鄱阳郡主见了道:“今儿有客上门,却也没这么早,你若想去你爹书房寻本书看,便这会儿去吧。”
等吕婵应了出去,鄱阳郡主才叹了口气,叫屋里伺候的人都退下,只留了一个嬷嬷。
见鄱阳郡主红了眼眶,嬷嬷赶忙道:“这是怎么了,姑娘孝顺,郡主该高兴才是。”
“高兴,高兴啊,”鄱阳郡主用帕子捂了眼睛啜泣道,“是我对不起婵儿。”
“郡主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嬷嬷忙劝道,“咱们不是说好,再也不哭的吗?虽然姑娘以后姻缘上有些掣肘之处,可您与老爷必然会好好替她挑选,何况还有大长公主和公爷看着呢,保准错不了的。”
“可她心里……”鄱阳郡主说到一半,便咽了下去,小女儿家的心事,她如何看不出来,但这话,却不是能说出来的。
“若她哥哥还在就好了,”鄱阳郡主道,“甭管她瞧上哪个,我都亲自去给她说媒,让她高高兴兴的出嫁,什么也不必烦忧。”
“姑娘如今也不愁呢,”嬷嬷劝道,“有你们为她打算着,姑娘心里高兴得很。”
“再看吧,”鄱阳郡主摇了摇头,又露出几分厌恶之色道,“吕家那边又来人了?”
嬷嬷小心道:“昨儿来的,不过是些劝老爷过继或是纳妾的话,咱们没叫他进门,老爷下衙回来见着,亲自给撵了。”
见郡主脸色慢慢好些,嬷嬷才道:“听说今儿上门的客人,是老爷要收的徒弟?老爷不是拒了那边,说不会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