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主令,复命,子时,旭州城郊古城墙遗址……”
话音刚落,纸张中心赫然出现几个焦黑的圆点,燃着零星火光,扩散至整个纸张。
玄子枫轻轻松手,密信化为灰烬散落在寂静的夜空中。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旭州城郊,古城墙遗址。
今日召玄子枫复命的是聆风堂堂主本人。
玄子枫的思绪似乎是飞回了那个雨夜、那个破庙,他还能想起那日雨水打湿青苔的气味,屋顶落下时灰尘扬起的气味。
此刻站在古城墙的残垣断壁之间,玄子枫心里几乎是一片空白的。他很少见地心里没什么想法、没什么谋划,识海中安静得很,全然不似平日。
“在看什么?”
不知何时,玄子枫身后的断墙上坐着一名男子,那人出言向玄子枫搭话。
“回堂主的话,在看断墙。”玄子枫答。
鞋底踏在土地上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愈来愈近。
堂主走到玄子枫身侧,可能是看着同一块断墙,问:“可看出什么了?”
“看到明日的自己。”玄子枫微微抬头看向夜空,将手搭在腰间的秋川上,“堂主别来无恙?”
轻笑声自身侧传来,堂主似乎是笑了。
玄子枫感到有几分奇怪,便回头看向堂主的方向。
这不看倒好,看了吓一跳。
脑瓜顶的两根犄角向后方伸展,犄角下是两个小喇叭一样的耳朵,满是白毛的脑袋缓缓转动,露出了无辜的眯眯眼、倒八字的长鼻孔和诡异的微笑唇。
仙男脑袋旁边的赫然是颗山、羊、头。
——?
定睛一看,玄子枫这才发现是堂主戴了个山羊头套。
——堂主您就不能选个常规一点的出场方式吗?
玄子枫默默平复下自己的小心脏,僵硬地把自己的脑袋拧回去,qiáng迫自己的仙男眼睛里不会再出现这种辣眼睛的玩意儿。
空气中有几分尴尬的寂静。
堂主没说话也没动作,玄子枫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话和动作。
过了半响,玄子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在响玉阁了,那儿的规矩外头跟不上。
“属下玄子枫,拜见堂主。”
堂主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看来你在响玉阁适应得很好啊。”
“属下不敢。”玄子枫从容灵蹀躞带中里拿出响玉阁的情报,“请堂主过目。”
这里面的资料并没有太多掺假的部分,毕竟除了玄子枫之外还有其他暗探在响玉阁潜伏,就算提jiāo虚假的资料也没什么用。但有多少是知情不报的,全都由玄子枫自己掌握。
如果玄子枫在这儿挂不了,他还指望着自己能揪出神木塾里的那位“同事”呢。
堂主接过资料也并不急着翻看,问他,“听说,你现在是在替凇云办事?”
“……是。”
玄子枫顺着堂主的话头应了,他的脑子飞速运转起来,试图从堂主的只言片语当中抽出些蛛丝马迹。
——“听说”是听谁说?
堂主所掌握的消息定是来自教养大管事或是另一个暗探。
——“替凇云办事”的说法又是从何而来?
此前,玄子枫并不清楚神木塾是如何解释他失踪一事的。如此看来,神木塾很可能并没有像往常那般第一时间公布真相,而是无声无息地把这件事情压下去了,对外宣称他是替凇云执行任务。
捋清其中细节后,玄子枫心里有了大致的猜测,便壮起胆子准备忽悠堂主。
堂主问:“他要你做什么?”
“回堂主的话,凇云先生授意我在荣国境内做供采人的工作,并收集各大宗门的情报。”玄子枫说起假话来利索得很,倒也不用打草稿。
一听这话,堂主乐了,“合着你在响玉阁gān的也是老本行?”
玄子枫道:“聆风堂所授,没齿难忘。”
这套说辞很是合理,堂主似乎是信了,他用刀柄挑起玄子枫下巴,透过山羊头细细端详这出落得越发摄人心魄的容颜。
“偏偏挑了你,看来你这张脸还是很讨他欢心的。现在他可听得进你chuī的枕边风?”
这个问题问得玄子枫的是惊心又扎心。他咬牙稳住自己的心神,半真半假道:“禀堂主,凇云碍于师生之礼并未与属下有越线之举,但已十分信任属下。此番遣属下外出,也是怕朝夕相处、情难自禁。”
好家伙,谎扯得太过离谱,这要是让凇云听了,怕是茶都能喷出来。玄子枫心底半边是自己都不信,半边又有那么一丢丢希望这些都是真的。
——天地良心,无奈之举,师尊莫怪!
“哦?还没尝过我们聆风堂暗探引以为傲的房中术,就已经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堂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问:“那他可给过你什么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