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次灵能发动的情况着实有些奇怪。神木文牒在入感发动时产生共鸣,似乎是把其中灵力融在入感当中,以至于灵能的效果似乎产生了微小的变化。
瞬间,天旋地转。
“叮”!
金玉之声入耳。
待玄子枫再回过神之时,已经听不到嘈杂的雨声了。
定睛一看,亭外烟雨沾衣欲湿,鼻尖是chūn风花草香。
——怎么回事?
正惊诧时,玄子枫发现自己脱离了棋子的化形,已是原身立于亭中,还是个半透明的虚影。
“晔殿下!”
女孩清甜的声音脆生生地由远及近,连同环佩铃铛碰撞的悦耳声响撞过来,穿透玄子枫半透明的身体。
——这是十三四岁的陈颖祎?
“颖儿!”
一身男装的女孩笑着拥住飞奔而来的陈颖祎,结果竟是被陈颖祎拦腰抱起来转了好几圈才放下。
——这位应该是南泽恩熙家母亲大人南泽晔,没跑了。
陈颖祎看起来是个香香软软的小娇娇,可抱起南泽晔一个大活人转圈圈毫不费力,兴奋得头上插的珠翠、身上坠的铃铛玉佩都甩掉了。
“真是什么金贵的珠儿啊、链儿啊都拴不住你。”南泽晔无奈地摇头。
另一个执笔的女孩是笑吟吟的模样,唤宫女帮忙捡起散落在地的饰品,手上写了两行字。
【chūn昼午,雨霏微。金带枕,凤凰帷。】
这第三人自然是此后远嫁西域雅兰古国和亲的南宫晴。
玄子枫当即明白了,这确实是他在通过“溯”看陈颖祎所经历过的事情。只是,“溯”通常都是施术目标的个人视角,而不像是现在这般,呈现出一个完整的幻境。
不过,这个幻境也不能算全然“完整”。
能看得出来,陈颖祎特别在乎和喜欢的东西要清晰些,比如两位公主和她自己的相貌。反之,在陈颖祎眼里越是无关紧要的东西越模糊,比如被她甩掉的珠钗和下人的长相。
幻境并不能被玄子枫完全掌控。
很快女孩们的笑闹声变调、加速,人物的动作也变快了几倍,渐渐听不清、看不清她们了。
忽然,凉亭周边的草木园林变了模样,枝头上堆满了洁白的新雪。
身上只有一层单衣的陈颖祎搓着冻得红的手,不断地向掌心哈气。她哆哆嗦嗦地向前跑去,凉亭台阶上半融的积雪使她脚下一滑、失了重心。
“啊!”
“小心。”
扶住她的人是未来的皇上,只不过此时他还是先皇的嫡次子、六皇子南宫昭。
“天凉,姑娘家怎么能穿得如此单薄,可别冻病了。”
南宫昭解下自己的广袖披风罩住他娇小的身体,又轻柔地把令丘火鼬毛茸茸、暖呼呼的毛围领系在陈颖祎脖子上。
“怕姑娘受凉,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镇北将军陈家养孩子都糙得很,自小就是把娃娃们当操兵练着,无论男女。正是将笄之年、情窦初开的陈颖祎也是个少女,却从未被人这般虚寒问暖、捧在手心里护着。
寒冬腊月,雪地冷得彻骨,但她不知道的是,她怦然心动坠入的那个怀抱,比那还冷。
幻境再次变换、加速。
玄子枫是看出来了,南宫昭这皇帝老儿真是jī贼中的jī贼jīng。
偶遇,jīng心设计几次就能留下印象。chūn心,靠暧昧的暗示和忽冷忽热的态度博得。朋友,制造些小龃龉稍加挑拨就能离间。
发现陈颖祎性子野,南宫昭便宣称自己喜欢娴静、好读书的女子,早早买通陈颖祎的宫女忽悠她、给她看内容经南宫昭把控过的书籍。
很快,陈颖祎就变了一个人。
刀法,不练了、废了;兵法,不看了、忘了。头上的珠钗步摇和长长的耳环会在她想要奔跑、跳跃时打在身上,训诫她的失仪。读来的“才子佳人”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最大的幸福是托身良人。
拴住将军家放养的láng犬并不容易,但拴住一个满脑子贞洁礼教、无亲无友、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女孩,却是再容易不过了。
“颖儿,昭弟是不是个好皇帝说不定,但一定不是个好人。相信我,他不会是你的良配……”
陈颖祎打断了南泽晔,“晔殿下,我还以为你是为了上次的事情道歉,可没想到你竟然这般恶毒,诋毁自己的亲弟弟,看来这么多年的手帕jiāo,倒是我陈颖祎看错了人。”
就连南宫晴也赶在和亲离开前过来劝过她。
“颖儿,我觉得你变了好多,我都快不认识你了。我就要动身去西域,你这样叫我怎么放心得下?你为了他人这般,真的值得吗?”
“值得,怎么不值得?”陈颖祎有些娇羞地埋下头,“你放心便好,我、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此生都是他的,还有什么事不能为他做?哎,你可谁都别告诉……”